还有个问题令孙武百思不解。
车无疆等人明明知道在三白坊找到王女和太子的几率几乎为零,为什么还要苦守在钟鸣铺呢?
难道仅仅是为了让墨家难堪?
不对,这里面一定有别的蹊跷。
这个念头在孙武脑子里一晃而过,却并未细想。道理很简单,只要吴楚两国撤兵,那挟持王女和太子也就失去了价值。
谁个国君没有几个嫡出庶出的儿女?谁会为了区区两人大动干戈,贸然兴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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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雪停了,一轮火红的朝阳冉冉升起,将天际染成一片橘红。这是个隆冬腊月里难得的好天气。
刚过正午,一辆被遮挡着严严实实的轺车在数百轻骑的护卫下粼粼驶来,在钟鸣铺街口停车打尖。
“大病初愈”的蔓成然悠悠然下车,拍开了三白坊的大门,进去和孙武喝了几壶酒,然后在车无疆等人讶异的目光中上车,往郢都而去。
先舒派出的暗探清晨就回来了。但他却不相信,前日里还拼得你死我活的吴楚两军会骤然撤兵?
现在他信了。撤出战场的楚军最迟明日便会浩浩荡荡得回国。
他的心一下沉到了谷底,看了一眼同样面面相觑的车无疆和卫岿旸。三人同时将目光投向了旁边面壁负手而立的一人。
“好好好。”那人转身啧啧道:“还真是小看了这个墨家的陈先生,这下好了,鸡飞蛋打。请回吧,各位。”
他年纪不大,最多三十不到。瘦高个,高得有点驼背了。一张脸廋的好像仅有一张皮贴在上面,颧骨高高耸起。让人一看便不由自主要提防着他。
卫岿旸是最轻松的一个。卫国孱弱,在各大诸侯之间闪跳腾挪,素无大志。如今吴楚两国撤兵,卫国便没了被裹挟出兵之忧。他也正好回家过年。
先舒奉赵鞅之命前来,还有别的事情。吴楚两国打起来了算是锦上添花,若是退兵便求其次。
车无疆就不一样了。秦国困守西南一隅百年,饱受蛮夷骚扰,苦苦等候东出良机。秦君赢籍曾经下过死令,务必促成此事,必要之时不惜牺牲亲闺女的性命。也就是这个原因,车无疆才敢不等诏命就派出斥候,奔赴各国散布谣言。
如今吴楚两国撤兵,郢都之围其实已解,他顿时就乱了方寸,竟然忘了就算找回王女也是于事无补。
所以,他一听就急了,生怕众人都走了,留下他一人势单力薄。急道:“尹先生,这样一走,难道就不找王女和太子了?任由墨家只手遮天?”
尹先生眼皮一翻,阴测测的呛了他一句,“不走又能怎样?墨庶就算交不出人你又能怎样?难不成杀了他?”
先舒东瞄瞄西看看,阴阳怪气的说道:“在下知道,楚军一回郢都,秦军也只好撤兵。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拍了拍车无疆的肩膀,幸灾乐祸的安慰他,“好在秦君还年轻,接着等吧,机会多的是。”
这话彻底激怒了车无疆,虽然他也知道大势已去,实在没有必要再等着墨庶交人,还是涨红了脸,咬牙道:“王女和太子可以不找,难道密室里的东西你们也不要了?”
此言一出,屋子里顿时一阵寂静,一时没人有接话。车无疆愤愤看了三人一眼,冷然道,
“要走你们走,我反正回咸阳也交不了差,索性就在这里等等,看那密室里到底放了什么东西。”
说到这里,他的思路豁然畅通了,对啊,眼下楚军撤回郢都,秦君的方略已然落空,还不如就呆在钟鸣铺,说不定还有机会染指密室里的物事。
“谣言始终是谣言,亏你还真听进去了。”尹先生冷冰冰的说道:“各位请吧,在下拾掇一下就准备动身了。”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然耍起了赖皮,就连一心想着早些回国的卫岿旸也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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蔓成然一走。孙武就在院子里百无聊赖的转圈,等着车无疆等人登门。曲梁等人又去马厩转了一圈,回来后便扶着额头苦思冥想。
久等不见有人登门,孙武便招呼专诸准备吃饭,顺便问起他们回姑苏将老娘的事情。
一旁的卫昭东张西望冲他挤眉弄眼,几次想要开口,似乎又顾忌着墨家弟子。
孙武会意,知道有事要告诉自己,三五几口吃喝停当,便叫上他出了三白坊。
“陈先生,你眼下可不能走。”都走出钟鸣铺快两里路了,卫昭说起话来仍然鬼鬼祟祟,深怕有人听见。
“为什么不能走?现在两国都撤兵了,左右无事,我想陪着伊繁妹子去趟姑苏。”
伊繁是个苦出生,家里没有别的人,孙武想和他一起去见见专诸的老娘,也不枉她叫自己几声大哥。然后,三白坊的事情就算有了交代,才能从容的去找夜十方。
“你听我说...”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