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圆草庐就像是黑衣人的军帐,比临近的草庐大了两倍有余,在山谷中分外刺眼。
孙武就在相邻的篝火旁假装醉汉,暗中观察动静。过了一会儿,一个黑衣人悄然出来走到了溪流旁,呆坐半响,取出一个陶埙吹了起来。清亮的音色伴随着潺潺水声,低沉婉转而又悠扬凄凉,在月色笼罩的山谷里飘扬。
吹埙那人沉浸在哀伤中,浑然不觉一个黑衣人已经悄悄来到了他的身边,轻轻揽着他的肩膀,低声唱道: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那是一首出征将士想念家乡亲人的曲子。孙武却突然想到了素未谋面的麦小田,也是没来由的伤感起来。
等一曲中止,吹埙那人站起身来,抱拳小声叫道:“申耕师兄。”
“又想你娘了?”被叫做申耕的黑衣人看着缓缓流淌的溪流说道:“我也和你一样。我娘是隶农,累死在桑麻地里,我父战死疆场。如今,我视天下穷苦人家为我父,我娘。”
“门主......”那人眼中泪光闪动,默然半响,“我在想适才那人,他要是躲避不及岂不是要丧命在我剑下。老师常说,墨家剑士兼爱天下,我一出手便取其要害,实在是..实在是...”
“师兄,我是看那人身手了得,情急之下忘了老师谆谆教诲,请师兄责罚。”
申耕宽容一笑:“老师赐我名‘耕’,原也是希望我做个匠师。但剑术却是墨家子弟必须要研习的,特别是我们虎门弟子更要日日勤练。你初次临敌,不免心慌意乱,这不怪你。”
“门主......”
“行了,那人身手不凡,定然无恙。”申耕起身站起,“别再多想,回去睡吧。”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草庐。孙武盯着篝火,半响回不过神来。听这师兄弟的对话,墨家是个很完善的学派,起码有修习剑术的虎门,还有修习匠艺的什么门。
老子留下那本历史课本上倒有只言片语提到墨家,也是语焉不详,而且那也是两百年以后的事情。
听着四处传来的酣睡鼻息,孙武不禁焦躁起来,沉思良久还是向那片密林走去。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墨家机关固然厉害,也不见得就能奈何我孙武。
悄然走进密林,孙武不禁傻了眼。眼前是一堵高约四丈的青石城墙,几个黑衣人正举着火把在城楼上来回走动。虽然不及定陵城下防备森严,可要想进去却也是千难万难。
就在这时,一个瘦小的身影出现在城楼之上,蹦蹦跳跳的跑了几步,用尖锐的童音大叫:“把门打开,我要出去。”孙武大吃一惊,这不是那个以头撞树的小屁孩吗?他又要做什么?
城楼上的黑衣人似乎很怕他,听他一喊马上就围了上来,其中一人温声说道:“小王诩,太阳都下山了,你要去哪里啊?”
“我要去找大哥哥。”小屁孩双手背在身后,仰望那人,理直气壮的大声说道。
“大哥哥在哪里啊?”
小屁孩两眼睁得老大,伸手一指树林外:“就在外面。”
见诳他不得,一人板起脸沉声吓他:“外面有老虎,你出去老虎就把你吃了。”
小屁孩大跨一步,大声说:“我不怕老虎。”
“那你有青木令吗?没有老师的命令我们不能打开城门。”几个黑衣人嘻嘻哈哈的继续唬他。
“他又不是我的老师,管我不得,我就要出去。”小屁孩突然一闪,身形怪异,黑衣人吃惊之下不及阻拦,眼看着他向飞身月下了城楼。
“啊......”黑衣人连同孙武同声惊叫,知道这下起码要摔断了腿。却见那小屁孩已经飘然落地,就势打了个滚稳稳站定,指着城楼上叫道:“你们来抓我啊。”
孙武又惊又喜,眼巴巴的望着城楼,盼着黑衣人打开城门去追小屁孩,自己才有机会进入城门。
黑衣人大惊失色,相视之下都扑倒了城楼边上,大声喊道:“小王诩,快回来......”
“偏不,偏不。”小屁孩胸膛一挺,小嘴高高翘起。
孙武沿着城墙背光处悄悄接近城门,心里默默祈祷:开门,开门啊。
半响没有动静,那小屁孩嘿嘿笑了:“你们不下来,那我走了。”说完转身蹦蹦跳跳的跑了。
“小王诩,等等,等等......”一个黑衣人沉声说道:今日是月圆之夜,快开城门。“
黑衣人惊慌大叫,城门“嘎轧轧”开了,紧接着几人风一样冲出了城门。孙武猫着腰慢慢走了进去。耳里听见小屁孩不停在叫:“来抓我啊,抓不到我,抓不到我。”竟然和黑衣人捉起了迷藏。
进了城门。一条宽大的青石街道一直延伸到视线的尽头,道路两旁是一排排青瓦木楼,门前悬着一挂挂风灯,把整个街道照得灯火通明。
有几扇房门开着,灯光照在街道之上,形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