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亥的使者马不停蹄赶到上郡,当着扶苏和蒙恬的面宣读了秦始皇立胡亥为太子的“诏书”,扶苏如同听到晴天霹雳,一下子惊呆了!他始终认为自己是秦始皇理所当然的接班人,没想到父皇会毫无预兆地改变主意,另选他人,这究竟是为什么?扶苏拆开“秦始皇”给他的信,看过之后不禁泪如雨下,看来父皇不但要立胡亥为太子,还要他扶苏自尽,防止自己妨碍新太子接班。信里提到蒙恬,扶苏看过后将信递给蒙恬,自己陷入极度痛苦之中。
扶苏知道秦始皇的性格,他办事十分周全,也十分彻底,如果确立胡亥为太子,一定会采取相应措施为胡亥清除障碍铺平接班道路,这意味着身为长子的扶苏只能牺牲自己。扶苏压根不知道秦始皇已经死去,他不太清楚父皇的身体状况,但显然如果秦始皇有病就不会外出巡游,那样漫长的远途旅行,身体较差的人尚且吃不消,何况病人。扶苏怎么也不会想到这里面有阴谋,秦始皇身边有百官随从,而且依法治国规矩极严,立太子这样的大事不是秦始皇发话,没人敢胡来,也没有条件胡来。
扶苏性格敏锐,他从信中对他的指责已料到秦始皇的心态。父皇是觉得他这个儿子不是百依百顺,因此心存疙瘩,难以化解,最终萌生了另立太子的主意。这种可能性扶苏之前没估计到,他认为自己的谏言是为了父皇好,没有其他意思,英明的父皇应该能够理解,但是“诏书”一来,扶苏立刻联想到秦始皇将他“放逐”到边疆而让胡亥随从巡游,这种待遇上的差别意味深长。扶苏还联想到蒙恬曾经悄悄告诉他,秦始皇似乎对胡亥这个小儿子很关心,还向旁人打听胡亥的表现。这些迹象现在联想起来,秦始皇看中胡亥并非空穴来风无迹可寻。扶苏多年来一直期盼自己能够成为太子,自己母亲能够成为皇后,他已经32岁,苦守多年不但没有盼来名分,反而遭遇这样的下场,一时间悲痛难抑,万念俱灰。他不禁悲愤地对身边的蒙恬说:“皇上已有明诏,我们皇命难违,自己了断吧!”
蒙恬看过信后心里却有疑问。他对胡亥受到秦始皇宠爱并非全无所知,之前曾经收到过弟弟蒙毅的密信,蒙毅在这封信里简单提起皇帝曾询问过他对胡亥的看法。蒙毅的信只是客观地向大哥通报情况,没有任何评论,十分谨慎。蒙恬长期驻守边疆远离朝廷,需要位居中枢的弟弟不时给他通报政坛动态,这种动态的掌握几乎是任何一位高级官员的必备功课,否则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卷入政治旋涡,甚至触礁翻船。扶苏是监军,是蒙恬的太上皇,蒙恬觉得压住这个消息不告诉扶苏不太好,有负于扶苏对他的信任,于是就小心地将消息透露给扶苏,但同样不动声色,不作评论,他相信扶苏自有判断。蒙恬认为扶苏按惯例无疑应该是太子,尤其是秦始皇将他派来监军,担当军国重任,显然是对他寄予厚望,要他加强历练。蒙毅给蒙恬通报的这个消息,在老练的蒙恬看来,这当然不会是秦始皇心血来潮偶而询问一下胡亥的情况,帝王无妄言,这肯定是有目的的,但扶苏在皇子中声望较高,蒙恬相信稳重的秦始皇不会轻易作出废长立幼的决定,毕竟宠爱哪个儿子与让哪个儿子继承皇位治理国家是两回事。
对突如其来的诏书,蒙恬以自己对秦始皇的了解,觉得皇上做事很有章法,决不会轻易诛杀大臣。这封信完全否定了他蒙恬戍边防寇长期捍卫帝国边疆的功劳,不像是秦始皇会说的话。况且废立太子、诛杀功臣这样的大事,仅是派个把使者来传令,不符合秦始皇办事谨慎周全的特点,这件事情有点蹊跷。蒙恬绝不情愿就这样不明不白自杀,于是就对扶苏说:
“陛下巡游天下,立太子这么重要的事,事前在咸阳没有宣布,现在为什么不等回到咸阳,要在巡游半路决定?皇上派我统领30万大军镇守边疆,让公子您来监军,这都是国家的重任,非同儿戏。现在突然派一个使者前来传话,谁能断定其中没有诡诈?请公子再向皇上请示一下,问明白了咱们再死也不迟。”
扶苏听了蒙恬的话有点迟疑,对秦始皇的旨意不去执行而要求再度核实的,以前似乎没有人敢于这样做,扶苏在想这样做是否合适。
面对蒙恬怀疑、扶苏迟疑的僵局,胡亥的使者也早有准备,他在出发前已得到李斯和赵高的再三交代,知道怎么应对这种局面,他一脸严肃地厉声说:“皇帝有令,念及父子之情赐剑扶苏,由其自裁,若竟敢不从,必重刑加身,绝不轻恕!请公子即依皇命,不得片刻耽搁。”
扶苏毕竟忠厚,不像蒙恬那样经验丰富,洞察复杂政情。另一方面知父莫若子,扶苏从小就在秦始皇的严厉管教下成长,深知父亲的思维高深莫测,而且一旦考虑成熟,就说一不二,令出必行,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单是从秦始皇力排众议不封皇后、不立太子,根本不考虑妻子与长子的感受,扶苏就深切地感受到,父皇的决策不受亲情影响,必要时会非常冷酷,他如果看中了哪个儿子想立为太子,不会去顾及其他儿子的看法。君要臣死,父要子亡,这都是为君为父的特权,赐剑自尽,是君王对臣子最人道的判死方法之一,死得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