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胤为三署郎,已经是正式进入仕官之途。三署郎官,主护卫之职。不过张胤这个郎官,与他人不同,他很少去站岗护卫,每日里却需要到嘉德殿给董太后讲《三字经》。
偶尔皇帝刘宏也会来与母亲一起听张胤讲《三字经》。此时刘宏还没有做卖官鬻爵的事,不过很快他就会发现卖官获利有多大,然后开始明目张胆、明码标价地大行卖官之事。这时候刘宏正命赵忠、夏恽等人督促民夫日以继夜地修整西园,准备以后搬入那里寝居。
按照汉礼,张胤这个郎官除了顶头上司光禄勋要执板拜,遇五官中郎将和左右中郎将可执板不拜,其他三公诸卿皆可平视①。加之张胤如今是董太后身前的红人,左中郎将也不可能对他严加管束。如果张胤为人狂傲,甚至可以不买他的帐。
讲完《三字经》后,张胤又讲《弟子规》和《千字文》。董太后听张胤讲解经文,并不是学习,而是为了解闷。董太后心情由此变好,张胤却很是郁闷。他这个讲席一直干到了七月。
七月选三署郎充任地方,张胤并未在名单之中。这个时候谁敢把他从董太后身边调走啊!
唯一让张胤心情大好的事就是纨儿快到洛阳了。
张氏为了照顾卢植起居,带着纨儿和卢慎卢重兄弟重回洛阳,张胤十分高兴,出城二十里迎接众人。
透过车窗,远远瞥见张胤的青兽疾驰而来,卢纨的心突突跳个不停,莫名地紧张。她知道张胤会来迎她,不,迎大家,那是先前信里说好的。此时听到青兽的蹄声,就像小锤敲着自己胸中的小鼓,脸也不知为啥越来越烫……
张氏看见自己女儿的样子了,会心一笑,想着自己当年与卢植那次见面,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来着?
青兽到马车前,前蹄高高扬起,咴溜溜一声嘶鸣。张胤翻身跳下马,向车边骑着马的卢慎、卢重兄弟一点头,对着马车道:“师母,胤儿来迎您了。”
张氏就在车中道:“胤儿,辛苦了。这里离京师不远了吧?”
张胤回答道:“还有不足二十里。”
张氏道:“那就不要耽搁了,还是早些进太学吧。”
张胤躬身道:“诺。”
卢纨的俏脸探出车窗,轻声道:“师兄。”
张胤看着卢纨那娇艳不可方物的小脸,心中也是一突,赶紧道:“师妹好。”
卢纨轻轻点头,嘴角笑意盎然,又缩入车中。
张胤翻身纵上青兽之背,一挥手,道:“走了!”
卢慎、卢重与张胤并辔而行。卢慎问张胤道:“师兄,听说朝廷要讨伐鲜卑人?”
“是。”张胤点头道。
“师兄怎么看这件事?”
“朝廷议论此事已有数月之久,争执不断。月初,护乌桓校尉夏育正式上疏请求讨伐鲜卑,王甫、赵忠等阉人表示支持,天子已然准许。下令夏育、破鲜卑中郎将田晏、匈奴中郎将臧旻及南匈奴屠特若尸逐就单于等各率万骑出击。此时,朝廷上下正在备战。”
卢重插话问道:“此战能胜否?”
张胤目视前方,微微摇头,道:“必败。”然后打马前行。卢慎、卢重相视一眼,皆感惊讶,不知为何张胤如此肯定。
卢慎和卢重追上张胤,卢慎又问道:“师兄何以如此肯定?”
张胤手摇马鞭道:“议事不知机密,消息已露,鲜卑人必已有应对之策;三路出击,兵力分散,易于被各个击破;鲜卑草原广漠,战线长、纵深大,鲜卑人大有回旋余地。任何一项都可令我汉兵健儿死无葬身之地。三将贸然出击,必徒劳无功矣。甚至……唉!”
张胤重重一叹。他有些想不明白,大汉国朝廷上下都是傻子吗?这么重要的事,迟迟不决,决而不密,如今洛阳朝野,还有哪个不知道大汉要讨伐鲜卑?三将出击的路线都已经不是秘密了。如此,怎能不败?
日落之前,张胤等人到了太学卢植住所。张胤有了童子郎的身份后也有了自己的宿舍,不过他并没有去住,而是依然和卢植住在太学之中,这样他早晚请教学问也方便些。
张飞上月已回涿县,他父亲偶然得病,来信让他回去照顾。为了以防万一,张胤打发张鄂陪张飞同回涿县。如今这小院中只有他和卢植、两名老仆以及一个厨子。
张氏既然回来,这伙食看来能够有些改善了。有了纨儿银铃般的笑声,小院中也有了更多人气。
当晚饭后乘凉,卢纨与张胤合奏吹笛,庆贺一家人在京师重聚。
二人的竖笛之技皆非凡品,一曲终了,众人依然有些意犹未尽。
张氏看着张胤与卢纨吹竖笛,有意无意地向卢植道:“纨儿今年已十七岁了……”
卢植看着张氏似笑非笑的脸,心下恍然:“妻子这是看中了胤儿。胤儿文武兼备,才学出众,为人至仁至孝,与纨儿青梅竹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