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必须怀着一颗良善的心,看见衣衫褴褛的乞丐在大街上四处乞讨,你可以不理会,但你不能恶语相向,拳脚相加,即使他披着欺骗的外衣,只为骗些钱财,最起码脑海中应当闪现出一丝怜悯。
李非不是无情之人,眼见四方流民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也能狠下心肠,不闻不问,他自问做不到视而不见的程度,可也到不了圣人的高度,倾其所有帮助他们,老爹太过分了,明明老村正提到可以向县衙申请补贴,为何不要?我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吗?
几个日夜不眠不休与老栓叔鼓捣新农具,脑细胞不知废了多少,如果老栓叔不是去洛阳访友,相信以他的暴脾气定不会让这事发生,毕竟这些铜片片里可有他的斑斑臭汗啊。这些可以揭过,没问题,可用虎皮挣来的十两银子是自己的没错吧,还是冒着生命危险才到手的。虽然不多,可也并不少。
看着老爹一脸大义凛然的样子,挥挥手,仿佛带走了一片浮云一样简单,老娘也在一旁附和,李非古铜色的小脸顿时抽成了包子。这样智商的父母,大哥,你的才华真是横溢啊。
“二郎,二郎,俺们回来了!”顾不上抚平心头的伤痛,刘家老大,王家哥仨,郑老四,管老七六人风尘仆仆地跑来报信,说完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直哼哼。
这几个小子累的不轻,算了,还是自己去看看吧,这事也只有自己才知道怎么干。
自上山勇斗猛虎开始,造新农具,新式家具,双水村的老老少少对李非的态度也发生了巨大变化。放到以前,谁家不知李家二娃是个憨货,这是原话,一点不带造假的,就李非从记忆里得知,老人和妇人见到以前的李非第一句话就是“二狗,干啥去?”“二狗,臭小子”“这怂娃”之类,现如今变成了“李家二郎”长,李家二郎短的,眼中的敬畏丝毫不掩饰。他们知道,李家二郎自打病好,就开了窍,从前的唯唯诺诺,跟人说两句话就脸红的时候没有了,与老村正说话也是轻松无比,没有一丝的扭捏,要知道,在这个十里不相闻的古代,县官不如现管,村正的力量是令人敬畏的,现在,李非通过自己的种种行为,居然也拥有了不差于村正的影响,这不得不说是一种意外收获,当然,也在老百姓的正常反应之内。
田地里耕种的速度更快了,以往天黑才脱掉衣服偷偷摸摸去田里匆忙耕种的现象不见了,白天就能干完的活儿,为啥非得为了不磨破衣服晚上偷偷地干。
李非有一丝小得意,其中也包含了一些淡淡的忧伤,再也没人亲热地摸他脑袋,再也没人敢踹他屁股,当然,程咬金除外。
人,真是一个矛盾的生物。
李非走了一路,想了一路,遇到的村民无不憨笑略显拘谨地问候一句“二郎”,叫的他心里怪难受的。
也罢,这就是出名的代价吧。
走到村外,杨柳依依,七月的灞上夏日早已到来,土坡上坐满了三三两两的流民,大多是老人与妇孺,不见青壮。
“老人家,家在何处,那边灾情如何?”一个衣衫破烂的老者怀里搂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原本在老者怀中熟睡,听到有人说话,睁开眼睛好奇地打量来人,小手紧紧攥着爷爷的衣角,生怕爷爷突然不见似的。
老者知晓李非虽不是官吏,可也不是普通人,领圆饼的时候就见过的,也不敢怠慢,客客气气地说道“回公子的话,老朽朱百常,安邑人氏,家中有十亩薄田,日子也还算过得去,谁曾想今年大旱,安邑附近十几个乡里,全都遭了灾啊,家中又无余粮,只得与俺儿孙沿路乞讨,往年这年景也不是没有,可没想到蝗神发怒,竟也降下灾祸,地里的庄稼吃的一粒不剩,俺这小孙子饿得直哭,跑到地里拣些草根充饥,俺那婆娘与儿媳,生生饿死在家中啊,呜呜”话未说完,老者想起家中惨状,不禁老泪纵横,怀里的小孙子见爷爷如此,也哇地一声哭了出来,附近几人也低声抽泣。
李非叹息一声,轻声安慰老者几句,转身离开了。
农民依赖土地生活,若这生存的土壤没有,那就只能等待朝廷的救济,若朝廷救济得力还好,若是。。。
李非还记得小的时候,黄河泛滥,堤坝被毁,淹没无数田地,家门前也有不少逃难百姓扣门乞食,二十世纪还发生的事,现在自然也不能避免。能救一个救一个吧,自己能力有限,又能做什么呢?
在土坡附近转悠了一圈,李非发现了不少问题,对于接下来的生活区工作,先前的大概轮廓也清晰了起来。
青壮难民陆续返回,有背着竹篮的,也有两人抬着几个木桶的,还有不少村民帮忙砍伐树木,做些简易民房给灾民暂住。篮子木桶里全都是白色的石灰石。指挥青壮们把石灰石砸碎,把小块的放进石磨磨成粉状,剩下的人全都集中起来制作民居。
这群难民有一百多人,其中七成是老幼妇孺,只有三成的青壮劳力,县里也来了五个衙役,虽然不多,可考虑到县衙的压力,李非也就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