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两个妾侍的门前，楚韵连门都不进，只让人掀开了帘子，站在了门口，冷眼瞧着屋内正哭天抢地的陈氏和一脸麻木的李氏。

作为一个女人，楚韵很同情她们，这世上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世道本就艰难，这大姜朝对女子虽不严苛，但也称不上友好，总有许多束缚不公，但现下的状况，楚韵做不了主，也不能做这个主。

楚韵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楚，成婚不足三月，她是这兴宁伯府的名义上的女主人，这个伯府做主的人永远是燕长宁，也只能是燕长宁！

燕长宁作为她的丈夫，尊重她，爱护她，将这伯府的大权交到她手中，对她展示了十分的敬重和喜爱，她要投桃报李，也千百倍地回报他的好，是以，在这件事情上，她虽然对两个妾侍有着几分同情怜悯，却不会拆自家丈夫的台。

陈氏是真的怕了，她安逸日子过得久了，满心以为这位新夫人也会如上一位夫人一般，软和心善，她本是奴出身，一辈子也没见识过兴宁伯府以外的世界，见识到底有限，如今，被晾了一天，她脑子倒是有几分清明，只是依旧不甘心，她的父母亲人过着的平民生活是她万般厌恶的，如今她也要去过那般生活，不若教她真的死了！

陈氏挣扎着从榻上下来，膝行到楚韵脚边，沁凉的寒意从膝盖一路上行，冻得她整个人都发起抖来，“夫人，夫人，求求您，奴婢求您了，奴婢不能离开伯府，奴婢死也不能离开伯府！”

她嗓音粗噶，似是一夜间坏了嗓子。

一天的折腾，她早就没了妆容，披头散发、衣衫不整。

楚韵沉默了。

扶着她手的秋梨悄悄伸手在她手背上抚了一下。

楚韵回过神来，看着匍匐在地瑟瑟发抖的陈氏，语调低缓，“跟着伯爷这些年，府上也并无亏待你二人，如今，伯爷为你二人各备了一份嫁妆，出府后各觅姻缘去罢。这事你二人大可深恨我善妒，怨怪不到伯爷头上，坊间但凡有一星半点对伯爷不好听的话流传出来，你二人就兊茸虐伞！盶r\n

说完，她便转身走了。

目送着楚韵走远，范平收回视线，将手揣到袖子里，对陈氏和李氏身边伺候的小丫鬟说道，“收拾收拾吧，这一时片刻就要走了。”

陈氏保持着跪伏的姿势，一动不动。

屋子里的人却都走动起来。

范平带来的小厮是他手下得力的，正拿着账册子在对，确保这两个妾侍不会将不该拿的东西拿走。

李氏木木的带着自己的丫鬟回自己的屋子去收拾了，丫鬟她是带不走的，这么几年的荣养，她连行李都不会打包了，只能让这丫鬟帮手了。

伺候陈氏的丫鬟本就被陈氏压得抬不起头来，陈氏是奴出身，深知些收服奴才的法子，这小丫鬟被她调教得像个没骨头的爬虫，深怕她，如今，只能怯怯地站在一旁手足无措。

最终，范平使人搀了手软脚软的陈氏上了牛车，将人送回了城外的家中，李氏尚有妆容且还带着几个包裹，陈氏却是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空手回到了家中的，索性天色暗淡，路上也无人见到她这幅模样。

遣散妾侍这件事告一段落，两个妾侍居住的院子也被封锁了，伺候过两个妾侍的两个小丫鬟被带到了楚韵跟前。

楚韵一见到伺候过陈氏的那个小丫鬟，一时怒火高涨，却又在转瞬之间怒火尽消，只余疲惫，开口将这个名叫碧灵的小丫鬟留在了自己屋子里，楚韵便去了燕青瑜的院子里。

燕青瑜是个聪敏的好孩子，照常飞扑到母亲怀里，小心翼翼地询问，“母亲，谁惹您不快了？”

楚韵捏了捏孩子的小肚腩，听着他咯咯的笑声，心情稍好了一些，“恩。”

燕青瑜瞪大了眼睛，“是谁？瑜儿叫叶夫子打他！”

楚韵露出笑容，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无事，母亲已经将他赶出府去了。”

孩子还是不大高兴，撅着嘴，“道人说，斩草要除根，否则春风吹又生。”

楚韵笑出声来，“道人说的这些道理是对事，不是对人，和人相处要万事留一线，日后才好相见。”

燕青瑜想了想，仰头问，“那个人惹母亲生气了，母亲不想打他么？”

楚韵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脾气上来的时候，别说是想打人，想打死人的想法都有了，但脾气一去，她也不知道该怨憎谁了。她先前还在怜悯陈氏，转眼就见到了一个被陈氏摧残的没个人样子的小丫鬟，心里的滋味别提了。

“想，打死他的心都有了，”楚韵将孩子抱紧，神思有几分恍惚，语气也很无奈，“但也只是在心里这般想了想，母亲只是个凡人，做不到说打杀就能打杀了，这世上这般莫可奈何的事太多了。”

屋子里的人被她感染，一时间都静下来。

楚韵不想将这负面情绪传递给孩子，自己缓了缓，就起身带着孩子去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