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大帝雄心(1 / 3)

汉武元鼎四年,亦即是公元前113年,六月初九这天,帝国同时发生了三件大事。

长安城外百里,甘泉山下。

正是盛夏酷暑之时,天子刘彻已移幸甘泉宫。

这座位于长安城外甘泉山中的巍巍宫阙,苍翠掩映的红墙碧瓦,是刘彻挚爱的避暑胜地。伴随着权力中心,在此上演的种种政治活动,使其在帝国中的地位仅次于长安的未央宫。

今天,刘彻决定在这里举行一场盛大的祭天仪式,因为他刚刚得到一尊宝鼎。

这宝鼎的来历不寻常。

近年来刘彻频繁祭祀——祭天,祀后土,祭泰一神,祭五帝,祭祖,祭各种来路不明的鬼神仙家,希求确保自己的万寿无疆、权位永固。

不久前,他在汾河边上立祠祭祀后土,后来就在这汾河边上出土了这尊宝鼎。

正所谓“国之将兴,必有祯祥;国之将亡,必有妖孽。”这个宝鼎无疑正是象征着国家兴盛的祥瑞。因此刘彻要举办这个祭天仪式,既为了答谢上天嘉德赐鼎,也为了告慰祖宗先灵。

此时,往日清净宜人的甘泉宫变得热闹起来。宫阙内外,张幔结彩;人皆彩装,仪仗悉备。

泰时殿外,正守候着上万名等候参与礼仪的百官仆役。

彩衣鲜丽的宫娥宦官唯唯诺诺地恭候听命,数百乐官正鼓瑟笙箫,仪仗举着冠盖、斧钺等器物,为这盛大场景增添十分的庄严权威。

衣冠锦澜的文武百官肃立在殿前,凝神敛色,屏息笔立。他们处置着帝国的一切事务,是那样的位高权重,此刻又是那样的小心翼翼,让这甘泉宫充斥着严肃紧张的气氛,陡添一重寒气。

最惹人注目的是那数百值守宫殿的宿卫和数千列道守卫的羽林郎。

宿卫都是出身煊赫权贵之家的贵族子弟,自备着各式精致华美的盔甲武备,愈显出威风凛凛。他们是王子、公子、世子,在其各自的王国、侯国中都是尊荣至极的贵人,此刻却只能在皇帝门前做一执戟之士。

羽林郎则是天子宠信的亲卫军,全部由战死沙场的有功战士后代充任,身上流淌着烈士的热血。他们的铠甲背后都插着两根长长的赤色长羽,数千丛立,望之蔚然,犹如火的海洋,更为这盛大场面添上几分喜庆和热烈。“为国羽翼,如林之盛”,故称羽林军。

唯有最伟大的皇帝,才配拥有如此壮观的场面与气魄。

泰时殿内的境况却大不一样。

刘彻丝毫不受外面的鼓瑟笙箫所影响,正聚精会神看着地上铺着的一张巨大的地图。他时而俯身细看,时而踱起步来,神情有些凝重。他的身边只有卫青一人。

地图上,大汉龙蟠虎踞天下之中,四周列国环绕,如众星捧月,如百年朝凤。

这王者气象下却暗藏隐忧。那环绕的列国并非都是恭敬臣服之辈。

匈奴虽已元气大伤,却依然还是草原上不可一世的霸主,还保有与大汉争雄的力量,各部族不时南下侵扰;

西北的羌人又开始蠢蠢欲动,试图攻击河西走廊,重新打通与匈奴的联络;

西域一堆小国,都是畏威不畏德的鼠辈,暗地里听命于匈奴,不时攻杀大汉使者;

南边是割据自保百余年的南越国和闽越国,仗着气候严酷、地理不通,对大汉阳奉阴违,伺机作乱;

甚至连西南的百濮、东北的朝鲜,这些蕞尔小国,居然也敢有异想,觊觎着帝国边疆。

这局面犹如一头威镇山林的猛虎,却被一群豺狼紧紧包围住,东边的大海就是悬崖绝路。只有拼死一战、各个击破,吞灭或威慑住这帮畜生,猛虎才能真正成为百兽之王。

否则老虎打盹之时,群狼就会一拥而上,将其撕得粉碎。正如后世的五胡乱华,蒙元灭宋,满清入关。

更令皇帝心焦的是,外忧未平,内患丛生,这些年帝国内也要不太平了。连年战争,国库屡空,搞了盐铁专卖、算缗告缗,又改了几次铸币,基本就是换着花样从底下刮了民脂民膏来填这个亏空。

难免民间怨气越来越大,作奸犯科、户口逃亡的事越来越多。刘彻只好任用一大批酷吏以严刑峻法镇压,可这不仅无所成效,反倒是抱薪救火,把火点的更旺了。

天下大同,功业未竟,不得不让这位千古一帝忧心忡忡,一刻也放不下那思虑重重。

看到地图上的河朔地区时,刘彻忍不住望向卫青。这块难得而珍贵的放牧养马之地正是由卫青率军收复的。

卫青,这位帝国最高军事统帅,长平侯大将军大司马,率领汉军第一次战胜匈奴,扫荡龙城,收复河南,决战漠北,将匈奴王庭一路撵到了北海之北去吃沙子。

他是帝国最耀眼的两颗将星之一,是刘彻最得意的臂膀,他逆转了汉匈相争的形势,立下足以彪炳千秋的赫赫武功。

然而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