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此人后来的改名。
程立“噢”了声,说道:“原来足下便是周潜龙!久仰君之威名,今天终得一见。”可能是惊诧周澈的年轻,上下打量了周澈几眼,然后给周澈介绍身边两人,这两人却都是姓薛,料来应是县中薛氏的子弟。
要说起来,这个程立的确如周澈的评价,是个“人杰”。王度作乱,县令逃走,程立和县中吏民最先也是出城奔逃,逃到县外的东山,后来因见王度无意守城,在烧毁了仓库、抢掠过后出到城外,在城西四五里处驻扎,便乃起意夺回县城,先说服了不舍得抛弃家业的大户薛氏,接着又用计欺骗不愿从他收复城池的吏民,因为畏惧王度兵乱,吏民不肯从他回城,他就对薛氏说:“愚民不可计事。”偷偷派遣了几个骑士在东山上举旗,大呼叫道:“贼已至”,然后带头下山往城里奔去,吏民惶恐惊乱之下,奔走随之,一举把县城收复。收复了县城后,他又找到县令,共同守城,打退了王度的进攻。
这整个过程看起来很简单,但要没有足够的洞察力和勇气,换个普通人,别说成功了,恐怕连为之都是不敢为之的。就不说别的,首先,王度的叛军就在城西几里外,程立可谓是在叛军的眼皮子底下夺回了东阿;其次,当时东郡遍地黄巾,在这样一个大的形势下,程立却毫不畏惧,不但不怕东郡黄巾的报复,而且牢牢地守住了县城。胆、智,缺一不可。
不但有胆,有智,从他对薛氏说的那句话:“愚民不可计事”,也可看出此人的刚傲,并从他用计欺骗百姓回城,也可看出此人狠辣的手段。百姓不是心甘情愿跟着他回城的,万一他失败了,那这些百姓可以说都是被他骗去送死的。
周澈说道:“程君与薛氏诸君夺回东阿,使东阿得以保全,保全了一县百姓,功莫大焉。皇甫将军亦知君名,曾对在下夸赞过君之胆勇智谋。足下今又率众来助王师,忠义可嘉。”程立望了望周澈后边的汉兵,八九千汉兵旌旗林立,战马嘶鸣,虽然是停驻站立,但自有凛冽的杀气扑面。他问道:“周君从仓亭来,那卜己定是已然被擒了?”
“皇甫将军遣我追击卜己,幸不辱命。”周澈给程立介绍了荀攸。荀攸比周澈出名早,程立却是早已闻听过荀攸之名了。荀氏乃天下名族,程立言谈之间,非常客气。说了会儿话,程立说道:“道上非久谈之所,不知周君这是要往哪里去?”
周澈笑道:“皇甫将军令我歼灭卜己溃军后,便在此地等待听令。我正欲往东阿去。”
程立说道:“县中已备下了劳军的酒肉,周君,请。”
周澈传下军令,数千汉兵起行,程立等在前引路。他骑在马上,望着前边程立高大的身材,在一众青壮的簇拥之中,如鹤立鸡群,心中一动,忽然想起了此人后来改的名字:“程立、程立,可不就是程昱么?”
程昱,字仲德,本名程立,少时常梦上泰山,双手捧日,因后来被曹操改名为程昱。由他在前边引路,周澈等率部后从,傍晚时到了东阿城外。
东阿城墙高厚坚固,城外的田里有些光着上身的农人劳作,通往县门的路上时有带剑的行人来往。农人和行人大多是东阿的县民,见到王师来到,或立於田中观望,或闪避道边,见到程立后,这些人都恭敬地行礼,可以看得出来,程立在东阿的民望很高。
只是不知,这民望是他本来就有的,还是因他夺回并守住了东阿而得来的,当然,最大的可能性是两者兼有。周澈心道:“东郡沦陷大半,唯东阿等寥寥数城不失,待皇甫将军与我等平定了东郡后,这程立的名望定会再上一个台阶了。”
全郡多半沦陷,没有失陷的这几个县城基本是黄巾兵从头到尾就没打下过的,只有东阿是先丢失了后又被程立用计夺回,可谓是一枝独秀。程立本就是东郡名士,再经此一役,他的胆智谋略将会为更多的人知晓,其名望自然水涨船高了。
看着前头程立高大的背影,周澈叹道:“此即所谓时势造英雄是也。”
东阿令带着县中吏员在县外相迎,薛氏的家长薛房等也随从迎接。离城五里,周澈停下部队,令黄盖、典韦、江伟、何仪等指挥兵卒就地驻扎,带着荀攸、桓玄、徐康等并及侍卫亲兵继续前行,在县城外见到了东阿令与薛房等人。
东阿令年约四旬,单只观其外表,倒是轩轩然,个头不低,七尺余,印绶带剑,颔下蓄须,像是个昂藏丈夫,谁却能想到,这样一个相貌威武的人却竟在县丞王度作乱后仓皇逾墙走?薛房三十多岁,大腹便便,其貌不扬。
周澈一边和他俩见礼,一边心中想道:“这个东阿令却是运气好,不知上辈子积了什么阴德,治下有程立这样一个人,要不然,只他遇乱而逃这一条,等到战后怕就难免会落个罪责处分,现在却是不但没有什么罪责了,反而更有了一份守土之功。”
也可能正是出於这个原因,东阿令对程立非常的礼敬,和周澈说十句话里倒是有八句话都在看程立的脸色。程立直称不肯随他回城县中的百姓为“愚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