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工开物 附录 宋应星的哲学思想》译文2(5 / 7)

恶卒,而冬十一月鲁国公卿季孙卒。这都是事件发生以后所作的附会解释。

古时的天人感应说,至战国以后开始理论化。据《史记》卷74《盂子.荀卿列传》称,齐国的邹衍(约前305—前240)将早期五行学说配以五德,“五德转移,治各有宜”。以五行相克之理解释夏商周朝更替,某一朝代对应于某一行之某一德,再按相克之理说明未来的朝代当属水德。《吕氏春秋.应同》篇引述邹衍的思想称:“凡帝王之将兴也,天必先见(现)祥乎下民。”

于是朴素的阴阳五行说现在又披上神秘的色彩,再配合天体运行的变化,构成天人感应说的理论基础。这种思想到西汉的董仲舒(前179—前104)那里集了大成。他把自然现象看做是上天的有意安排,而自然变异是天意的表现。

在董仲舒看来,有意志的天不但支配自然界,还主宰社会人事,天人沟通、天人感应。天子代天治民,其行为好坏由天降祥瑞以奖励、或降灾害以谴告。

《汉书》卷56《董仲舒传》引其向武帝上《天人三策》之语称:“观天人相与之际,甚可畏也。国家将有失道之败,而天乃出灾害以谴告之。不知自省,又出怪异以警惧之。尚不知变,而伤败乃至。以此见天心之仁爱人君,而欲止其乱也,自非大亡道之世者,天尽欲扶持而全安之。”后来,董仲舒的天人感应说在其《春秋繁露.必仁且知》等篇中获得进一步发展,成为汉代占统治地位的一种社会思潮,影响于后世甚巨。因而历代君主特别注重天象观测,天文历算受到特别的关注。《春秋繁露》既以研究《春秋》经的面目出现,而《春秋》载春秋时代432 年史事中有36 次日食记录,于是成为此后诸儒者发挥天人感应说的最好的场合,也是唯物主义者批判天人感应说的目标集中处之一。宋代理学家陆九渊(1139—1193)在注《春秋左氏传》宣公九年(前598)“秋七月甲子,日有食之,既”时,写道:“春秋日食三十六,而食之既者三。日之食与食之深浅,皆历家所能知。是盖有数,疑若不为变也。然天人之际,实相感通,虽有其数,亦有其道。日者阳也,阳为君、为父。苟有食之,斯为变矣。食至于既,变又大矣。”南宋的胡宁注《春秋》隐公三年(前720)“春王二月己已,日有食之”时也说:“《春秋》不书祥瑞,而灾异则书。君子见物之有失常者,必怕懼修省,而不敢忽。”据《左传》称,日食说明天子有举止不当者,必“用牲于社”、“伐鼓于朝”以服神事。

宋代理学家朱熹(1130—1200)在《诗经集传》卷五注释《诗经.小雅.十月之交》“日有食之”时,也发挥了董仲舒的天人感应说:“然王者修德行政,用贤去奸,能使阳盛,足以胜阴。阴衰,不能侵阳,则日月之行虽或当食,而月常避日,故其迟速高下,必有参差,而不正相合,不正相对者,所以当食而不食也。各国无政,不用善,使臣子背君父、妄妇乘其夫,小人凌君子、夷狄侵中国,则阴盛阳微,当食必食。虽日行有常度,而实为非常之变矣。苏氏曰:日食,天变之大者也。”接下又说十月为正阳之月,“纯阳而食,阳弱之甚也,阴壮之甚也。此日不宜亏,而今亦亏,是乱亡之兆也”。“凡日月之食,皆有常度矣。然其所以然者,则以四国无政,不用善人故也。如此,则日月之食皆非常矣。”以上就是朱熹对《诗经》中所载周幽王十一年十月一日(公元前771 年9 月6 日)那次日食所作出的解释。

陆朱的理学,尤其是朱熹的闽学或所谓朱子之学,在明代是占统治地位的宫廷钦定哲学。他所注释的儒学经典成为每个受教育的人的标准教科书,也是科举考试的必读书物。在宋应星所生活的年代里,朱子被尊为孔、孟以后第一人,成为准经典作家。读书人理解四书五经含义时,都不能离开朱子的注释,并以此为判断是非的标准。应当承认,朱熹是一位渊博的大学者,在各个学术领域其中包括自然科学领域都有深湛的造诣,令人仰慕。但这位老夫子在哲学上毕竟是唯心主义者,他对自然现象其中包括日月五行之运行所做出的哲学解释显然偏离客观实际太远。要想发展唯物主义自然观,就必须逾越朱熹所设下的巨大的思想障碍,但这就要有足够的学术勇气,否则便会招致“背违儒说之讥”。宋应星对朱熹的学问是敬佩的,但对朱子哲学观点则宁持不同见解,因为他所信奉的是科学真理,而不是学术上的个人崇拜。

所以应星决定向他幼年时极为崇敬的先贤朱夫子进行公开的学术上的挑战,正所谓“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

宋应星在《谈天》第三章中,继承了先秦哲学家荀子的“天人相分”思想,对《春秋》《左传》《诗经》及董仲舒、陆朱著作中发挥的“天人感应”说作了原则性的批评:“朱注以王者政修,月常避日,日当食而不食,其视月也太儇。《左传》以鲁君、卫卿之死应日食之变,其视日也太细。《春秋》日有食之,太旨为明治历之源。《小雅》‘亦孔之丑’,诗人之拘泥于天官也。”这段话文字虽然不多,但谈到了四件事,而且件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