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似乎想了半天该怎么措辞,她继续道:“你母亲去世两年后,玛格丽特一家三口丧生船难,那时候起路易斯就开始疑神疑鬼,总觉得有人谋害了她们,包括你母亲。玛格丽特和你母亲十分亲近,她的死让玛格丽特很难接受。她甚至在船难之前给一位朋友的信中,就写下了‘预言自己死亡的诗句’!”
“预言死亡?”
“原话是这么说的‘因为有无数种凶兆不断显露,让我笼罩在黑暗之中,让我极度的恐惧,看起来我在人间的日子即将结束,我等待着灾难降临。’”写完这段话的几天后,她和丈夫、孩子坐上了伊丽莎白号,按原定计划大船行驶五周回到美国。只可惜船长在半路得天花死了,一个没经验的大副掌舵,在近海时遇到了大风浪,他们的船撞到了沙洲,很快船就倾覆了。不过那沙洲离纽约的法尔岛很近,许多人跳海逃生,只有他们一家三口和大副留在船上,最后不知所踪。海难之后,梭罗亲自赶往纽约,爱默生先生也组织人手前往帮助搜寻尸体,却什么都没有发现。在我看来这不过是一起海难,另一个悲剧。你母亲的死,也一样。”她叹口气,说,“仔细想想,超验派的四大女诗人索菲亚,玛格丽特、你母亲都去的很早,真是让人唏嘘……只剩下我一个老太婆,还要为生活忙碌奔波。不管怎么说,亲爱的,请你相信,没有人会害她们,至少我觉得是。”
“但是,阿加西斯先生他不会无端端的说这样的话,而且他……他还说,这事与我父亲有关……”说到后面我越说越难过,声音也越来越小。
皮博迪女士把手中的那封信叠了起来,放回了衣袋。她扯着座椅的扶手,有些吃力地站起来,然后走到旁边,从自己带来的包里取出一个小本子。
她拿着那本子走到我跟前,对我说:“我听乔说,你对自己的母亲知之甚少,因为你父亲鲜少谈起她。我想,那大概是因为他太爱她,这点我可以作证,你父亲永远……永远不会伤害你的母亲。”
她的语气十分笃定,我听了之后,眼泪唰的从眼眶里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
皮博迪女士扬了扬手中的小本子,说:“亲爱的,我所能做的,就是今天来见见你,还为你带来了这个……这是你母亲在《日冕》上发表过的诗,我把它们收集起来,做成了一个剪贴本,希望你好好读读。”
我接过本子,用手把它贴在胸前,答应说我会的。
沉默了好一会儿,她说:“其实你和你的母亲很像。我觉得,你与其去听阿加西斯的话,不如先好好研究一下到底什么是‘超验主义’,也许到了那时,你能更加了解你的母亲。”
说完,她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然后收拾了一下,说:“我很期待看到你为我拍的照片!亲爱的,下回见面时,请你告诉我……你的发现!”
她走到门口时,碰到了乔治。他忙说:“这么快就走了?”
皮博迪女士微笑着答道:“老太婆可是个大忙人,要赶路了。乔!你知道我的地址,照片要第一时间给我寄来!”
“好的,我送您!”
我站在那里,手里攥着小本子,这就是我母亲的作品。
我从口袋里掏出手绢来擦拭眼泪,低头却突然发现浸湿手绢的血,眨眼时,我的视野也变成了红色。血滴进了我的嘴里,我尝到了血液的金属味,咸腥的味道让我恶心。
我的周围到处都是湿漉漉的,我快要被血液淹没了,就在这时,我看见了父亲跪在前方的地上,在明亮的白色灯光下,躺着我的母亲,她的皮肤透亮,几乎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闪闪发亮,但她的身下满是鲜血,越流越多,直到我的脚边。
父亲转回头,看到了我,大声对我喊:“亲爱的,出去!别看,赶紧出去,快!”
“妈咪,妈咪。”
乔治朝我走来,“你怎么了?三叶草!”他说着蹲了下来。
“血……血……”我哆哆嗦嗦地说。
“三叶草,你不要吓我。”他又喊了一声。
我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倒在地上,我开始哭了,他紧紧地抱住我,我更加歇斯底里地哭了出来。
接下来,我整个人都变得浑浑噩噩,乔治把我安置在了一个舒服的高靠背的沙发里,并用绒毯裹住了我,一会儿他又端来一杯热牛奶,哄着我喝下去。他还不断帮我擦去泪水,过了好久,我的情绪才平复下来。
他开始慢慢提问:“三叶草,告诉我,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拼命摇摇头。
他看着我,关切地说:“我不勉强你了。”
过了会儿,我轻轻地说:“不说出来,也许更糟。”
他的手放在我的背上,隔着绒毯,我觉得它在移动,刚开始只是轻轻地,但后来变得越来越坚定。“会没事的。”他低声说。
我闭上眼睛,说:“我看到了幻象,就在刚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