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有朋自远方来
淮阴城,一处精致的院落笼罩在清冷的月光之下。一辆装饰华贵却难掩风尘的马车静静停驻,周围是十数名甲胄染尘、神情严肃的护卫。寂静的夜,只有夜风吹拂树叶的沙沙声,以及马车内压抑的呼吸声。“父王…”一个带着颤抖的清脆少年音响起,打破了死寂,“咱们、咱们真的要下去吗?”
慕容瑶紧紧攥着衣角,身体微微发抖,他本是鲜衣怒马的北燕宗室,此番随父出征,只道是镀金捞些军功,何曾想过会遭遇如此惨败,更沦落到这般任人宰割的境地?
车厢内,慕容冲背靠着软垫,俊美无俦的脸上血色尽失,唇色淡得几乎透明,他忍不住低咳了几声,肋下传来的剧痛让他瞬间蹙紧了眉头,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那痛楚,将他的思绪瞬间拉回了不久前那场噩梦般的追逐,槐木野那个疯女人!
明明彭城也算坚城,有两万兵马驻守,他安排的防御也无破绽。且槐木野带着的也是一支骑兵,骑兵不擅攻城!他到现在都不懂,为何会城破!
那时,那骑兵宛如变戏法一般,在彭城周围伐木制器,两丈高的投石车,两天不到就做出来,他城墙上的投石机居高临下,居然打不到对方的投石车,反过来,对方的投石车打到城墙上,却如玩一般容易,还能投出数百斤的巨石,将城墙轻易砸碎!
被俘虏后,他听说,是因为投石机加了配重。可什么是配重?
为何有了配重,便可以将石头投那般远?
越想越是愤怒,他忍不住按下胸口,那里的痛楚越发猛烈。城破之时,他带着儿子逃亡,好在他与孩儿都是上等好马,一度以为逃出魔爪。
但这槐木野却如恶狼一般,紧追不舍,他与孩儿并非军卒,完全不像她,能日夜追击,就这样被熬鹰一般,精疲力尽,怒极累极之下,他调转马头,要与她一决生死。
然而,他还是高估了自己,槐木野甚至是挑衅的,将枪头调转,当她手中那杆铁枪,枪尾裹挟着千钧之力,精准无比地撞在他胸前的护心心镜上,他就知道自己根本不是对手。更让他难忘且愤恨的,是对方枪尾将他撞下马时那一抹戏谑的笑容,就像在欣赏一件珍贵猎物。
想到此处,他拳头紧得掐出血来。
不过是依仗器械之利罢了!
若抛去这铠甲战马武器,以身体争胜负,徐州军,必然不是北燕强军的……好吧!
他有些无力地靠在软垫上。
以徐州军令行静止的军纪,怕是赤手空拳,也是打不过。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气血和屈辱,慕容冲强撑着挺直脊背,伸手轻轻按在儿子冰凉的手背上,声音低沉却坚定:“放心,有父王在。”北燕一定会来赎他们的。
别院主厅内,灯火通明。林若端坐主位,一手支着额角,带着几分无奈看着单膝跪在堂下的青年。
“小序,“她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你怎么也跟着你老姐胡闹?”青年正是槐木野的胞弟槐序。他样貌清秀,与姐姐有几分相似的脸上,表情无辜又无奈:“主公啊,我拒绝得了吗?不把人送来,她回头能把我揍趴下送给你!我姐还说,您这后宫,总不能只有小谢一个吧?一家独大,将来谢氏岂不是成了外戚?所以,各方送来的'美人',您应该兼容并蓄,雨露均沾……他们当然不放心。
林若闻言,瞥了一眼侍立在她身侧的谢淮。只见少年低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紧抿着唇,虽未发一言,但那周身弥漫的悲伤与失落,几乎凝成了实质。
她忍不住失笑,挥挥手:“行了,别贫嘴了。下去吧,把慕容家那父子俩安顿好,别怠慢了。”
“您不见一见?“槐序不死心,目光扫过谢淮时,随即转向林若,语气瞬间变得凄婉哀怨,“主公!这可是我姐不眠不休,追了几百里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给您’请′来的美人啊!您就算不尝一口,也要看一眼吧?就看一眼嘛!”林若被他弄得哭笑不得,揉了揉眉心:“多晚了……行吧,带上来,我看一眼。”
槐序顿时眉开眼笑:“"好嘞!带上来!”很快,当那一大一小两名男子被带入厅堂的瞬间,整个空间的气氛一下就安静下来。
为首的青年,看着不过二十五六,虽略显狼狈,却无损那惊心动魄的容色,甚至更添一分历经磨难的清绝孤高。
狭长的凤眸,眼尾微挑,本该是勾魂摄魄的弧度,此刻却充满了戒备与疏离。肤色雪白,薄唇色泽极淡,如初绽的浅樱,此刻紧紧抿成一条凌厉的线。厂缕未束的墨色长发拂过线条分明的下颌,衬得侧脸如名家工笔精心勾勒。他身量高挑而瘦削,腰间玉带紧束,勒出一段劲瘦有力的腰线,仅仅是站在那里,便是一幅自带柔光的绝世名画。
他身后半步,紧跟着十四五岁的慕容瑶。少年脸上还带着未褪尽的婴儿肥,五官精致得如同上好的白瓷娃娃,虽继承了慕容家的好底子,却远不及父亲那份历经沧桑沉淀下来的独特气韵。
“主上,您看!"槐序一脸邀功的得意,“怎么样?还满意吧?不比小谢差!慕容冲一言不发,只是微微侧身,将身后的儿子更严密地护住,那双冰冷的凤眸,带着孤狼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