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不用那么节俭(2 / 3)

轮之侧,是座足有两丈多高的炼铁炉体,炉身以白泥相封,已经有些灰黄,炉顶不断喷吐出黄黑烟雾,遮天蔽日,空气中弥漫着硫碱与焦炭的刺鼻气味。巨大兽口般的风口处,数个由水轮直接带动的巨型皮囊风箱不知疲倦地起伏搏动,将呼啸的风流源源不断地压入炉中深处,炉膛内是深藏其中吞噬一切的金红白炽!

炼炉旁边,是一座同样巨大的方型建筑。这一处却是顶上冒烟更甚,四壁都透着惊人的热浪。而另一处略靠边的位置,则是方形建筑上,数十名精壮的工人,赤裸着汗流浃背的古铜色上身,正奋力用特制的长柄铁锄,扒开上层厚厚的封土,封土之下是一堆堆银灰中闪着晶亮星点的碳石,并将它们快速地铲上旁边的推车,一车车送往高炉方向。

“这是何物?"陆韫问道。

“那是炼焦,"林若简单地介绍,“石碳隔火炼化后,才能脱去杂质,用之炼铁且不伤铁之锋锐。”

国内煤炭含硫,需要炼焦脱硫,不然含硫的煤炭进铁水,那铁就脆又容易断。

炼焦炭、土法高炉、土法提取焦油,都是她当时最优先抄的技术,感谢那位考据流大大,虽然其中有很多想法达不到她在书里写的要求,但有的却是真的救命。尤其是土法高炉,简单易用,虽然肯定和后世的钢铁没法比,但这个时候,那就是降维打击。

就那一句“陶制风管埋于炉壁预热空气,将进风温度提至200°C,就可将炉温提高至1400度,超过生铁融化温度”,就是这个时代的真经,没有这句话,就是把陆韫也埋到炉子里一起烧,他也搞不懂关窍。陆韫顿觉不安,幽幽道:“你在想把我丢进去么?”林若耸耸肩:“哪有,看你靠那么近,我觉得你进去看会看得更清楚!”陆韫微微一笑:“阿若真是体贴过人。”

“过奖了。“林若回以微笑。

剩下的,就是什么炉膛分层装料,底层铺熟铁条,上层压生铁块,生铁和熟铁是一比三的比例之类的,都是后世智慧的结晶,不知要摸索多少次才能进化的材料学,却能在试验过几次后,让她钢产量一下就达到飞跃。但这些,陆韫却是看不出来的。

他只能用略带困惑的目光越过喧嚣的河道,对岸那一座镂空的两层高楼,巨大的水轮机通过复杂的齿轮连接到楼内。楼顶上矗立着一个异常巨大的飞轮,在水力的驱动下缓慢旋转。

每一次旋转,都如拖动山岳的巨兽,驱动着建筑内部一柄重量难以估量的硕大巨锤!巨锤被高高提起,悬停,再以开山断岳之势轰然砸下!巨大的撞击声犹如天雷炸响,即便隔着宽阔的河道,也让人耳膜阵阵刺痛!在巨锤之下,是精钢铸就的厚重砧台。砧台四周,七八名浑身肌肉虬结、只穿着皮围裙的精壮工匠,戴着特制的护耳,正汗如雨下,用粗长的铁钳夹持着一块烧得通红炽亮的巨大铁板,在巨锤砸落的千钧一发之际,准确送入锤砧之间“铛一一!!!!”

火星飞溅,通红的铁板竞被瞬间砸扁、拉长、塑形……仅仅是看着,那自然间最纯粹的力量,就陆韫和刘钧只觉心口震颤,呼吸凝滞。陆韫目力极佳,尽管烟气缭绕、火星飞舞,他还是辨认出那块在巨锤下逐渐成型的物件,那分明是一整块正在塑形的胸甲板坯!这就是徐州军那价值连城的板甲胸铠的核心部件!徐州的板甲,早已是名动天下的护具之王。一件精品胸铠,正是由整块上好的精钢钢板,生生捶打出来。这种整片锻造的甲铠,厚如米粒,却远比用密铁片缀连编织而成的锁子甲都要坚固轻便!对刀砍口口的防御力几乎冠绝当世,实乃甲胄中的无上极品!

只可惜,这等神物……

千奇楼表示产量有限,要紧着军中,每年出售的也就一百来件,每每有货放出,旋即被各方巨贾、世家、军头哄抢一空。林若麾下那精锐的精骑,可是人手一件这等甲胄中的神兵利器!想到这,陆韫甚至有些呼吸不畅--那高炉、鼓起的风机、滚滚的浓烟,就如一头头恐怖的巨兽,正吞噬着人间的气运,然后,加诸在阿若身上,为她渡上浓烈的天命。

他轻轻出了一口气,算了算锤打一件铠甲的时间,想着一天该有多少产量,再看着林若微笑自得的神情,温和道:“给我五百件,援助徐州的粮草,我便让江南世族负担。”

林若微微挑眉:“一百件,不还价。”

“成交!"陆韫果断道。

刘钧低吼道:“不行,这是朝廷钱,我要分一半!”陆韫神色里带了一点轻蔑:“陛下啊,你还是不懂,如今,你,也算是朝廷的。”

刘钧怒火中烧。

“好了,走吧,这里空气不好。“林若看着不停咳嗽的小皇帝,“身体不好的人,可不能来这。”

又争了钱财,粮草、营地、各方出兵情况,林若终于送他们打发走了。一直当小透明的谢淮这才顶着对方愤怒的目光,把兰引素姑娘的茶水帕子接过来:“阿若累了吧?”

林若摇头:“陆韫其实还算是好人,守信诺,知进退,和他这种人打交道,已经算轻松了。”

谢淮温柔地上眼药:“是啊,若不是有了子嗣,陆相也当的起一个贵妾之位。”

主公你要睁开眼睛看看,他可不是什么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