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且等着吧
林若的宴席还在继续。
既然说到了素肉是吧,那就有的是话题了。“以豆生肉,素来是姑姑的绝技,"刘钧拿到了到手的常温奶茶,微微抿了一口,看着陆韫,怀念从前:“当年随姑姑生活,姑姑做出的豆腐脑配上榨菜、虾皮、葱花,咸鲜清爽,消暑解热,至今想来,,实在是难以忘怀。”谢淮抬头看了小皇帝一眼,有些胆怯地柔声道:“我、我不需那么麻烦婶婶,一碗豆腐脑,加一勺饴糖浇上,便是世间绝味。”刘钧脸上浮出冷笑:“十斗米难出一斗糖,有些人盼着天天吃饴糖,也不怕把家吃垮了!”
陆韫随意道:“饴糖虽贵,但榨菜作酱,十斗豆需加四升盐,也不见得便节俭了!虾皮更是海味之属,想是不会便宜几许。陛下儿时少不知世情,想来也是辛苦阿若一番养育了。”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便把火力全数吸了过去。谢淮微微一笑:“陆尚书多虑。淮阴地近东海,私盐之利充盈市井,徐州盐价,每升不过十余钱。家中酱菜不过家常,兼作羹汤饼食,耗费实在有限,称不上奢侈。”
“不错,"刘钧更是皮笑肉不笑道,“徐州饴糖非是用粟米所制,而是从广州、交州买来的红糖,倒也不算昂贵。”
陆韫淡然道:“礼记有云:国奢则示之以俭,国俭则示之以礼。古有约王,以象牙箸而灭国,纵细微之处,亦不可放任奢欲滋生。”谢淮温柔道:“陆尚书此言差矣,人生于天地,我辈臣子,难道便止于治下有衣有食么,若可食以五味、享衣五色,糖蜜盐皆丰足,才是人间大义,我辈当行啊!”
陆韫幽幽道:“百姓但有所′想',朝廷便当倾力奉上?今日求冰镇甜浆、彩缎华服,明日便敢索要琼楼玉宇、龙肝凤髓!后日若思摘星揽月,朝廷又当如何?治国非玄谈!当脚踏实地,量国力而行!使农者安居、老者有所养、幼者得教,使府库无亏空之忧、百姓无饥馐冻馁之患,已属不易盛世!一味奢谈五味五色之欲,试问所需巨万财货,将从何而出?此言未免妄想。”林若心动一动,正想说这也不是不可能,来缓和气氛,安抚一下这几只斗鸡。
但这时,刘钧却不屑冷笑:“你拖着个衰弱的南朝,北伐两次大败都敢想再来一次,别人想想人间大义怎么了?”
这话一出,场面顿时控制不住,那简直是指着陆韫的要害去戳,他的握杯的手指紧了紧,貌似随意道:“江南养人,朝廷驱除胡虏之心日薄,陛下您,果然如安帝一般,好和不争。”
好和不争曰安,生而少断(决断)曰安,安帝就是刘钧那只当了三天皇帝的父亲所得的谥号,而且这个谥号还是东汉皇帝用过,陆韫也是知道怎么扎刘锋的心的。
刘钧哪能忍,顿时也照着要害打:“你不安?你不安到一次送走全家,一次送走那′武帝',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敢给他谥号为武′的!那刘彦能遇到你,真是他上辈子积德!”
这他也是听说过,刘彦当年之所以死那么快,除了两个儿子都死去带来的打击外,还和北伐失败脱不了关系,他当时继位的理由就是要夺回江山,再兴中祖之治,结果现实给他当头一棒,他开始怀疑兄长偏安的想法才是正确的,这个王位他不该争,绝嗣就是上天给他的报应。所以他才会在死前决定让那个"失踪"的侄儿继位,还说“如此,于九泉之下,便见父兄,亦有词可对。”
眼看场面就要控制不住,林若拍了一下掌。“啪!”
众人都安静下来,看着她不说话。
林若有些无奈地看了刘钧一眼:“钧儿,安静些,你那嘴啊,不知会让你吃多少亏。”
刘钧撇了撇嘴,没再吱声。
林若对陆韫温柔一笑:“陆相种前因而得后果,如今些许口舌,就当是修身养性吧。毕竟这万里江山,世间难事,总要忍常人所不能忍,方能得常人所不可得。”
她其实也懂这些话对陆韫的暴击,但刘钧如今是弱势方,她要维持稳定,当然要更多在刘钧这边。
“常人所不能得…"陆韫低声重复着,嘴角忽然弯起一个极淡的弧度,他没有看林若,反而缓缓地、平静地将目光转向了对面兀自憋气的刘钧,那眼神里没有任何怨毒,而是一种近乎悲悯的嘲讽。
他声音低沉,却字字如冰:“真要算这笔旧账,你那父皇,当年陈兵江口,坐拥精兵,明明接到了北伐大军雪片般的求援文书,却只因陆家,是我阿姐的外家,顾虑朝堂倾轧、削弱陆党,便坐视孤军深入,最终”他喉咙微动,将“全军覆没”几个字咽下,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兵家之事,成王败寇;权位之争,何来道义可言?身处这局中的你我,谁能真正干净?你又何须做出这般怨恨之态?”
陆韫的目光渐渐移向林若,示弱而已,谁不会呢?真论宫斗,他又不是不会,那两个小子相比,都算道行尚浅,他只是,不屑用这种手段罢了。
刘钧怔了怔,第一次被搞得有些不会了,忍不住看了林若一眼,看对方眼中好像有些惋惜之意,立刻道:“狡辩,明明是你利……“好了,“林若皱眉打断,“撕得再响有何用,还要不要在朝廷过下去了?”两人不语,只默默喝水,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