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浩荡荡,几欲遮云蔽日,连那货郎也被掩了身形。 而恰在此时。 “嘣!” 第三声宛如雷霆崩裂。 无数的纸鹤仿若巨浪,向着长街上的一切生灵兜头压下。 胖千户差点以为就要粉身碎骨,闭目等死后,却只等到一阵清风拂面,他小心睁开半只眼睛。 就瞧着一枚纸鹤撞上一名行人,那行人立时便如朝阳下的露水,迅速地烟消雪融,眨眼沓无痕迹。 那纸鹤也自个儿燃烧起来,残骸飘到千户眼前,舒卷开来,黄纸打底,朱砂勾勒,原来是一张黄符。 千户这才瞪大了眼睛,举目眺望。 此刻铜梁集中,哪里还有半个人影,只有萧索的街道与两边颓败无人的屋舍。 残余的纸鹤振翅回归,风卷起满地灰烬飘洒。 货郎抬手向着街道尽头的一处建筑。 “请。” …………………… 这是一家酒楼。 寻常的格局,寻常的装饰,不寻常的是里头在座的客人。 或身形矫健,或神完气足,或身怀异相,或气势凛然,看来都是难得的高手。他们明显分为两拨,一左一右,泾渭分明。 左边的装束杂乱,隐约闻得怪异的香气,必定是白莲教。右边的多着黑衣披斗篷,想来是镇抚司龙骧卫了。 道士立在门口,并不进去,只是稍作打量,瞧着双方虽有些剑拔弩张,但却并无大动干戈的迹象。 虽然一路过来,双方好似斗得不亦乐乎。如今看来,实际却是克制居多,想必就白莲圣女一事,镇抚司与白莲教多少达成了一些默契。 啧。 李长安面无表情,心中却感到一阵子意兴阑珊。对上门内一双双包含着各类情绪的眼睛,愈加觉得是此番可谓是乘兴而来,正要败兴而去。 于是乎,他把燕行烈的腰牌往胖千户怀中一塞,竟是干干脆脆就这么转身离去了! 白莲圣女既然已经带到,那此事与他再无相干,他也就懒得与这两帮子人废话。 这一出倒是打了两拨人一个措手不及。为了此刻,他们不晓得准备了多少的拉拢与威胁,经过了多少勾心斗角,设下了多少阴谋诡计……没料想,李长安却是把人往双方中间一扔,干干净净撒手而去。 只有龙骧卫中一个道士打扮的人灵醒些,赶忙起身问了一句。 “玄霄道友,燕校尉何在?” 道士挎着长剑,头也不曾回。 “死啦。” ………………………… 是夜。 驿站。 剑在匣中鸣。 李长安轻轻一按,这柄让燕行烈头疼不已的剑胚,蹦踏了几下,居然也就安分了下来。 大抵是因为“剑术”这门神通的缘故。 在燕行烈手里桀骜难驯的青铜剑胚,到了李长安手上就变得如臂使指。好似一下子从养不熟的中山狼,变成了偶尔傲娇的猫咪。 可惜的是毕竟只是剑胚,能够使用的时间不长不说,还会泄掉大量的剑气,若想再次使用,便得花时间蓄养剑气,才堪驱使。 不过,饶是如此,也足够给白莲教一个教训。 没错。 白莲教。 李长安深知白莲教可不是什么宽忍让人的主,在自个儿身上栽了这么大的跟头,连少教主都赔了进去,他们决计不会善罢甘休。而且,既然已经交出了白莲圣女,他们的报复势必也会接踵而至。 方才飞剑有灵,鸣声示警。 想必已有不速之客上了门来。 此时,门窗紧闭的房内,忽而烛影招摇。 昏黄的烛光闪动几下,转眼变作幽幽绿光。 来了! 李长安目光凛然,移目而去。 下一刻。 却是瞪大了眼睛。 …………………… 郁州,千佛寺。 山顶议事堂中,大和尚们个个愁眉不展。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怎么不会如此!既然肉身佛能进化魔窟,尸僧自然也可以。” “可惜我千佛寺百年声誉。” “要只是声誉倒也无妨,倒是那化魔窟,乃是咱们安身立命的跟脚,如今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了难,你担当得起么?” 了难眉毛倒竖,正要回骂过去,上头的主持和尚却一把将木鱼砸在地上。 “好了!” “吵吵闹闹能济事么?” 底下一时噤声。 见状,主持和尚顺了口气,唤道: “了凡,那窟中布置明日照旧。” “可那尸僧……” “你动动脑子!是尸僧躲进了化魔窟,不是化魔窟中出了妖魔。多安排人手,日夜守住窟口便是了!” “了难。” 首座和尚应声而出。 “此番事由,皆因你手下武僧玩忽职守,加派人手赶紧将那尸僧捉住,若再有纰漏,我唯你是问!” 了难理亏气短,只得低声应偌。 末了,主持和尚深深打量起在座的每一个人,直瞧得个个神色忐忑,才开口说道: “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