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1 / 2)

第39章第三十九章

“不知道阿爷提没提过,但太医院有人提过,御医崔大人说那丹药成分不明,但没几日就被调出了宫。“沈忆秋迟疑了一下,又道,“好像……还贬去了南山药庐。”

“呵。“沈念之垂下眼,轻轻笑了一声,听不出情绪。“看来陆家动手比我想的还快些。”

她语气平静,像是说一件旁人不相干的小事,眼神却在镜中渐渐沉了几分。沈念之仍坐在妆台前,手指微曲,轻轻拨了拨垂落的一缕鬓发,眼神却一寸寸沉下去。

转眸唤道:

“霜杏。”

霜杏刚提了热水回来,闻声立刻应下,将铜盆安稳搁在一旁,快步走到沈念之前。

“去一趟大理寺,"沈念之声音不高,却分外清晰,“告诉他:圣上近来沉迷丹药,服食之人是陆贵妃引入的外道,宫中局势未稳,事不宜迟。”霜杏心下一凛,却不多问,“奴婢晓得了。”沈念之看她一眼,淡声道:“他虽贵为大理寺,朝中事一清二楚,但宫里这点风吹草动,他一个外男未必能听得真切。”“你记住,不必添油加醋,只将我说的每一句,清清楚楚地传过去。”霜杏颔首应是,裹了斗篷匆匆而去。

屋内只剩她与沈忆秋二人。

沈忆秋站在窗下,仍有些怔怔地望着霜杏离开的方向,似乎还沉在刚才的话中,不敢出声打扰。

沈念之却突然站起身来,伸手将狐毛披风拢紧,走到窗前。阳光薄得很,淡淡洒在廊下,一道影子斜斜拉到她脚边。她望着窗外半响,唇角忽然弯起,笑着轻声唤道:“忆秋,忆秋。”

沈忆秋回头,“姐姐?”

沈念之偏过头来,眸光明亮,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轻快:“或许没多少时日,我们会想念今日的秋风。”

“天气难得不错一一"她将衣襟系紧,转身朝外走去,“你上街陪我走走吧。”沈忆秋一怔,随即眼眸一亮,唇边露出温柔的笑意,像是初雪落入掌心,轻盈无声,心底却满满的。

“好。”

她快步追了上去,步子不紧不慢,始终与沈念之并肩而行。朱门渐远,石阶落霜。

京中难得好天,虽已入九月末,街头却无风也无尘,阳光落在青砖白墙上,照得人睁不开眼。

沈念之执着一柄浅青缂丝团扇,懒懒地半遮住面容,步子不疾不徐,走在街上仿若画中人物。沈忆秋则规规矩矩地跟在她身侧,手中拿着一只羊脂白玉的手炉,隔着薄薄香帕,悄悄递过去:“姐姐暖着点,方才早起天凉。”沈念之接过来,一边走,一边转头打量着街边。她原本是想去平昌坊,那儿虽热闹,却也最容易听见消息。但转念一想,带着沈忆秋进那种花楼茶馆,总归有些不合适。再者,这丫头一副乖巧模样,见不得场子大,耳根子还软,哪扛得住那种地方的舌头挑拔。

便只挑了这处静些的街角书肆。

书肆临街而建,门口悬着一块白地黑字的招牌,写着清言阁三字。门口立着小童在招呼客人,见是晋国公府的人来了,连忙将人迎入二楼靠窗一席。午后日头正好,窗边落下几片黄叶,茶汤热气氤氲,一切恰到好处。只可惜书肆里那位讲书先生,声调温吞得紧。“……当年赵王以十万兵马围困燕都,然使节未出三日,燕相苏子已献灭国之策…此事,见于《东华纪略》卷十二”

沈念之撑着下巴,眸光半阖,听着那人念书,听得昏昏欲睡。“姐姐……“沈忆秋轻轻在她耳边唤了一声,“若是无趣,咱们换处地方罢?”“唔。“沈念之抬起眼来,懒懒地“嗯"了一声,“倒也不是无趣,是这位苏子说了半个时辰还不灭国,唬人倒是挺会。”她说得轻巧,扇子一转,正欲起身,却忽然听得楼下一声招呼:“沈娘子?”

沈念之眸光一顿,循声望去,只见一位束青巾、着青衫的文士正立于楼梯口,神情颇为讶异。

那人不高不瘦,生得眉目清俊,是她少时在学馆听课时的同窗,名唤周远昀,父为翰林编修,素与沈家倒是多有往来。“果然是你。"周远昀快步登上楼来,朝她作揖一礼,笑道:“一别数年,沈娘子还是这般风采。”

沈念之略微挑眉,未起身,只在案上轻敲一下茶盏,道:“周大人如今在朝中为官了?”

“惭愧。“周远昀笑了笑,坐于邻席,“不过是吏部初授,眼下在国子监点经。前些日子,本还在宫中为御前讲书,不想三日前突然调令下达,说那职另有人接替。”

沈念之手中动作微顿,漫不经心问:“你这人好端端的,怎就被换了?”“这我哪里知晓,是圣上养病,不再听讲。“周远昀低声,“但听内中出来的老内侍说,那新上来的讲书……并非监中出身,也不通经典,只是个道门清客,专门谈养生炼气之术。”

沈念之眸光微敛,笑意却浮上来,淡淡道:“圣上最近果然是爱听新鲜的。”

“咳。“周远昀略显尴尬,低声补上一句,“我那日在值房听见有人议论,说这人似乎与陆贵妃相识。”

“这位是?“周远昀这才看到站在沈念之身后的沈忆秋,打量了一番问道。“这是我庶妹,名忆秋,今年阿爷接回来的。"沈念之淡淡说道。二人互相行了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