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失控的易感期

6.

沈郁棠醒了后,什么都想起来了。

那些被抽出的记忆，像光碟重新插-入，画面一帧帧涌回脑海。雨夜。血泊。草编戒指。

那三个月的时光，她照顾着那个重伤濒死的男人。不是梦。

这也是为什么她的身体总是抗拒不了裴珩的靠近，因为他们曾经，真的相爱过。

沈郁棠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从她记事起,就没怎么再见过父亲。因为父亲害怕真相暴露，怕所有人知道,她是他的女儿。身为领袖，他可以失败，可以为了信仰去死，但不愿自己的女儿也因此葬送一生。

失去的回忆归来的刹那,让沈郁棠几乎头痛欲裂。果然，就像裴珩曾警告过她的，不要胡思乱想才是最好的。可如今,她全部都知道了。

所以当沈郁棠看到他们一同走向她时，第一反应是愤怒。是隐瞒，是欺骗。

她想让他们全部滚出去。

可随着胸腔里的剧烈波动慢慢冷却下来，她又问自己，她究竞在愤怒什么？分明是他们救了她。

若不是他们，她早就不存在于这个世上。

听到沈郁棠让他们都滚，裴珩与陆宴回已经转身，准备离开。就在两道身影到走出舱门的时候,沈郁棠又开口了。“等等。”

她叫住了她们。

两人的动作俱是一顿。

“回来。”

脚步声乖乖停下，又折返了过来。

沈郁棠抬眸盯着站在床边的两个男人，刚想要张口说话，结果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剧烈咳嗽了起来，咳得眼角都沁出了泪。两个人几乎在同一时间俯下身，想要去扶她。只是陆宴回离得最近，动作比裴珩快了一步，率先撑住她的肩膀。裴珩盯着陆宴回那只戴着婚戒的手，眼神一暗，最后硬是收回了手。他走到另一边，倒了一杯水，把水杯递到沈郁棠嘴边，原本想要借着自己的手亲自喂她。

可沈郁棠却伸手接过了杯子，轻声说了句：“谢谢。”裴珩的指尖僵了僵，默默松开，由她自己拿着。沈郁棠低头喝了几口，温水顺着喉咙流下去，嗓子里舒服了不少。只是杯沿仍残留着裴珩掌心的一丝热度，让她心跳微乱。见沈郁棠喝完了水，裴珩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杯子，放到一旁。她抬起眼，却没有去看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因为她很清楚，无论记忆是否归来，她现在已经是陆宴回的妻子。一个，是她的初恋。

另一个，是她的丈夫。

而现在，两道灼烈的视线正一左一右，落在她身上，等着她开口。沈郁棠平静地说：“你们两个，把知道的所有、发生过的一切，都说给我听。”

床边两个高大的男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片刻的僵持，裴珩先别开目光，像是在对陆宴回说：我不先说。你先来。陆宴回心领神会，唇角微不可察地动了动，随即收回目光，看向沈郁棠。“好。"他声音低沉，“那就从头开始说起。”陆宴回说完后，裴珩又作了补充。

两个人一前一后，把所有细节拼凑完整，配合得出奇自然，竞没有半分情敌之间的火药味。

沈郁棠才知道，原来他们竟是多年的挚友，还是同一所军校毕业的同窗。只是，一个选择了从医，一个选择了战场。等他们都说完，三人之间的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微妙。尤其是如今沈郁棠已经知道，陆宴回其实早就清楚她和裴珩的过往。被两个与她有着深刻牵绊的男人同时注视着，她一时竞有些尴尬，不知该说些什么。

更棘手的是，她现在，居然从beta变成了omega。如此突兀的转变，像是被迫换了人生轨道。沈郁棠一向习惯把"发热期”当作书本里存在的名词，是写在病例报告上的词语，如今却意味着那将真实发生在自己身上。和alpha的易感期一样，脆弱、不可控。天呐，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沈郁棠宁愿自己一辈子都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beta。休养了一个星期后，沈郁棠重新回到医院。陆宴回早已替她打点好一切，包括她omega的新身份。对外的说法是，她经历了一次罕见的二次分化。虽然极少见，但在临床上确实存在过，因而没有引起太多怀疑。

于是，医院里传开的消息就是，沈郁棠在醒来后的某天，突然从beta变成了omega。

成为omega后，最让沈郁棠不能适应的，就是嗅觉的改变。以往，她对alpha信息素的感知顶多三分，现在却成了满格的十分。幸好医院的空气过滤系统能中和掉大部分，不然她真要被熏晕在走廊上。刚坐下没多久，一位平日与沈郁棠交集不多的omega同事就凑了过来，笑容暧昧地说：“天哪，陆院长也太厉害了吧……你现在整个人都是他的味道。”沈郁棠被她说得脸有点发热，正要敷衍过去，对方却忽然皱起眉，嗅了嗅，狐疑道：

“咦？可怎么还有一股一一”

话没说完，沈郁棠立刻打断她，递过去一份病例表装作忙碌，“这个麻烦你先拿去处理一下，好吗？”

同事被她突然的态度噎住，只能笑笑离开。沈郁棠低头，唇抿得死紧。

她当然知道她刚才要说的是什么。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