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5 / 5)

晃。笑罢,他冲赵珩一挥手:“珩儿,把你准备的祥瑞抬上来!”殿门被轰然推开,铁笼里的白虎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赵殊眯起眼睛瞧去,一眼就认出虎耳上的那处缺角。这正是他上月差人投进睿王别院的那头西域猛兽。

“好!好!"老皇帝颤魏巍地站起身来,脸上难掩兴奋。赵珩割下鹿舌的动作行云流水,匕首上的绿松石在烛光下闪烁,映照着他那副志得意满的模样,他瞥向赵殊,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听闻太子近日苦读《六韬》,莫不是想效仿光武中兴,图谋不轨?”“睿王兄说笑了。"赵殊掩着嘴唇,闷声咳嗽,“孤不过是好奇,当年鬼谷子如何凭三寸之舌搅动天下风云。”

赵殊话音刚落,一只金杯“唯当”一声砸在案几上,声响巨大,震得所有人都僵住了。原来是承景帝怒不可遏,抬手就把杯子扔了过来。参汤泼洒出来,测了赵殊半边衣袖,滚烫的液体渗进里衣,赵殊却仿若未觉,表情麻木。“你们都当朕死了吗!"老皇帝扯着嗓子怒吼,声音都破了音,枯瘦的手背上青筋根根暴起,模样十分可怖。

端敬皇后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俯身拾杯的动作优雅依旧,唯有发间的翟鸟金钗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

“陛下息怒。"皇后不慌不忙,将一卷经卷在御案上缓缓展开,指尖轻点某处朱批,轻声说道,“殊儿抄经时总说,法界通化′四字最难参透。”赵珩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一眼就认出皇后腕间玉镯所绘花纹,跟他安插在户部的细作收到的密令图腾毫无二致,心心中暗叫不妙。夜色愈发深沉,东宫藏书阁内,烛火飘摇不定,仿佛下一刻就要被黑暗吞噬。

赵殊身披鹤氅,身姿单薄却挺拔,静静地伫立在大邺舆图前,烛光闪烁,在他苍白的面庞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使得他那双凤眼显得越发深邃。忽然间,一股深深的疲惫感涌上他心头。

窗外,北风呼啸着横冲直撞,裹挟着枯枝不断敲打着窗棂,这杂乱的声响,竞和儿时乳母哄他入睡时,轻叩床榻的节奏有几分相似。“殿下,该用药了。"老太监弓着腰,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药碗,那双手抖个不停,碗里的汤药也跟着泛起一圈圈苦涩的涟漪。赵殊仿若未闻,目光和手指都定在舆图上扬州那块地方。那儿有一道浅浅的折痕,是上次舅舅过来时留下的。一想起那日孟皋眼中复杂的神情,他的喉间便泛起熟悉的腥甜之感。

“殿下。"暗卫隐没在阴影之中,压低声音禀报,“睿王的人申时进了孟相别院,带着两口樟木箱。”

赵殊的指尖在扬州处轻轻摩挲,手中朱笔悬在半空,稍一用力,就在纸上泅开一点醒目的红痕。他轻声问道:“箱子上可是贴着扬州漆器的封条?"暗卫闻言,头埋得更低,脊背弯成了弓形。

他顿了顿,又似自语般说道:“舅舅书房那对景泰年间的青花瓷瓶,也该换换土了。”

子夜悄然来临,东宫寝殿的宫灯相继熄灭。赵殊屏退左右,抬手缓缓转动博古架上那只朱雀摆件。

随着一声轻响,密室的门悄无声息地滑开,密室里烛火渐次亮起,驱散了些许黑暗。北疆舆图映照在墙上,光影斑驳陆离。暗卫首领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一封密函:“猎场往北二十里有处废弃矿洞,顺着梅林下的暗渠,能够直通猎场祭坛。“他顿了顿,接着说,“五日前,有人往那儿运进了上百桶桐油。”

“睿王兄还是这般沉不住气。“赵殊的手指沿着骊山水脉图缓缓游走,最终停留在野梅林的位置。白日里那枝被折断的白梅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图纸,似在思索着什么。片刻后,他抬起头,对暗卫说:“去告诉顾家那个擅长驯兽的小女儿,孤要她在七日内寻到白鹿。”说罢,他转身摘下挂在壁上的乌木弓,弦上月色清冷,恰似利刃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