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旧时淮月(十二)
晏府。
“陛下真的同意了?"晏澄洲眉开眼笑,挽住晏守川的胳膊道。晏守川说:“你小子别高兴得太早。陛下这关是过了,你祖母那里还没个准数呢。”
“怕什么!陛下都同意了,还怕祖母不同意?祖母再大,也大不过陛下去。"晏澄洲满不在乎。
晏守川在他脑门上敲了敲,“我送你的那柄枪练了吗?就知道耍嘴上功夫,别到时上了战场,一个北雍人没杀成,自己脑袋先被枭下来了。”晏澄洲做了个鬼脸,转身向绿玉小筑跑去。秦淮月枕着缎枕,蜷在团花锦被中,正在东厢房内午憩。连着和晏澄洲胡闹了两日,她实在有些支撑不住。秦淮月睡得香甜,这一睡便睡到了晚上。
朦胧间,她听到一阵飒飒的风声,那风声时缓时急,挟着穿云裂石之势,向门外逼近。
秦淮月睁开双眼,抬手掀起床周悬挂着的水晶帘,只见窗棂外银光闪烁,如一条银龙般在空中游刃有余。院外时不时传来杏儿等人的叫好声。秦淮月抿唇,下床穿了鞋子,不急不徐地向门外走去。院内莹月皎洁,投下满地银辉。
晏澄洲着一袭红衣,手执一杆银枪,枪上还系着一穗红缨,在院中翩然舞动。他身姿轻盈,那银枪在他手里仿佛成了活物,舞动间银光璀璨,让人不禁看花了眼。
出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飘逸的动作如同流风回雪,风姿翩然。
杏儿眼尖,一眼就注意到了门口的秦淮月,喜道:“娘子,你醒了?”晏澄洲停了下来,他微微侧身,一缕发恰好粘在了他眼角的朱砂痣上。他眸光轻肟,望进秦淮月的眼瞳,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接。晏澄洲忍不住弯了弯红唇,笑道:“小月儿。”红衣少年长身玉立,眉眼极其俊朗,拎着一杆泛着冷光的银枪,将满庭月辉尽数披在身后。
月下玉人。
秦淮月脑中情不自禁地冒出这个词。
等到她反应过来,晏澄洲已经走到了她的跟前,眼中满含笑意,戏谑道:"傻了?”
秦淮月红了双颊,小声说了一句:“郎君舞得真好。”晏澄洲笑道:“你是没看过我伯父舞剑,他以前教我学剑的时候,经常舞给我看,我跟他比,差得远了!”
晏澄洲虽然平日里爱跟晏守川没大没小,但要在这金陵城里挑出一个让他服气的,晏守川算一个。
秦淮月忍不住反驳:“郎君还年轻,以后肯定会比大老爷厉害。”晏澄洲星眸转亮,弯起嘴角,“你说的没错,我以后会成为比伯父更厉害的将军!”
两日后,晏家全家在正门外恭立,迎接礼佛半月归来的晏老夫人。晏守川和晏守仁站在最前面,其次是晏澄洲,张姨娘带着晏安同女眷们站在最后,就连卢氏和颜琬也来了。
不一会儿,一辆装饰精致的马车在晏府门前缓缓停下。率先下来的,是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云秀,她手脚麻利地搬了个脚蹬,方才搀扶着老夫人的胳膊,小心翼翼地将她扶了下来。晏老夫人已年过花甲,虽然顶着一头银发,但精神仍就霎铄。她拄着一柄乌木拐杖,目光在晏府众人的脸一一扫过,最终落在了晏澄洲脸上。晏府众人忙迎了上去,晏澄洲抢在了最前头,喊道:“祖母!”晏老夫人笑眯眯的:“筠哥儿!”
晏澄洲笑着搀住晏老夫人:“祖母,您怎么才回来啊?”晏老夫人一向最疼爱这个孙子,笑着道:“怎么?你爹娘又罚你了?就等着祖母回来好告状啊?”
晏澄洲使劲儿点头,挤眉弄眼地说:“祖母,您可真是料事如神,您再不回来,您孙子就被他们欺负死了!”
晏守川悄悄翻了个白眼。
晏守仁黑着脸,一言不发地跟在祖孙二人身后。一家人在正厅的八仙桌前落座。
为了给晏老夫人接风洗尘,晏守仁早早安排了家宴。老夫人年纪大了,牙口不好,故而今日的菜大多都是偏软、好消化的。晏老夫人自然是坐在首位,按照惯例,下首的位置应该是晏守川两兄弟。偏偏晏澄洲今日粘着晏老夫人,把老夫人哄得眉开眼笑,拉着他不让他走。晏守仁只好将自己的位置让给了他,自己携着卢夫人,坐在晏守川的身侧。晏澄洲今日格外殷勤,不停地给晏老夫人夹菜,晏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打趣道:“筠哥儿,你有什么冤,都同祖母说,祖母帮你出气!”晏澄洲就等着这句话,连忙道:“祖母,您不知道,我爹又趁着您不在给我定亲了!这次连招呼都不打一声,我不想去,他居然让人拿绳子绑了我去!”说完,还幽怨地看了晏守仁一眼。
晏守仁一想到那日亲没结成,还把刘宗正得罪了,顿时火冒三丈,“你个兔崽子还有脸提!”
晏老夫人一拍桌子,声音比晏守仁还大,“你吼什么?”晏守仁只得闭嘴。
晏老夫人冷笑一声:“我说筠哥儿怎么跟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原来又是你这个当爹的干的好事!筠哥儿跟月儿两个孩子处得好好的,你非要逼筠哥儿文娶个新夫人来膈应人!”
晏守仁无奈地说:“儿子又不是故意要为难筠哥儿,他马上就要及冠了,总得娶妻生子吧…”
晏老夫人道:“都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