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饿得咕咕直叫,看着面前的芙蓉鱼片,馋得直咽口水,忍不住伸手就要去抓。
张姨娘连忙伸出筷子,啪地一下打在他手上,“安哥儿再忍忍,人还没来齐呢。”
晏安实在是饿得受不了,见母亲不让自己吃东西,嘴巴一瘪,张着嘴嚎啕大哭起来。
张姨娘连忙低声去哄,越哄,晏安哭得越大声。
张姨娘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尴尬地向卢夫人道:“夫人见谅,安哥儿不懂事,让夫人见笑了。”
卢夫人叹了口气,柔声道:“安哥儿年纪小,他想吃,就让他先吃吧。我们再等等就是了。”
张姨娘道了声谢,连忙给晏安夹了一筷子鱼肉,将刺剔干净了,再喂到晏安嘴里。
晏守仁脸色铁青,狠狠掐紧了膝上的衣料,“那个兔崽子上哪儿去了?今晚是中秋宴!让这么多长辈等他一个人,我看他真是无法无天,根本没把我这个爹放在眼里!”
卢夫人劝道:“老爷消消气,我已经让人去找筠哥儿了,等筠哥儿回来了,一定让他先认了错,再吃饭。”
一旁的卢氏插嘴:“姐夫莫要动气,筠哥儿那孩子虽然荒唐了些,但也不是不知分寸的人。我听下人说,筠哥儿出府去了,已经让琬姐儿去寻他了。”
卢夫人大惊,“你怎的如此糊涂?现在天都黑了,怎能让琬姐儿一个姑娘去寻他?”
卢氏脸上一红,正想回话,门外晏澄洲的丫鬟瑞香急匆匆地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老爷,夫人,公子回来了。”
晏守仁怒气冲冲地站了起来:“他还知道回来!我还以为他死在外边儿了!都不许给他饭吃!叫那小子到书房给我跪着,跪够三个时辰,再来吃饭!”
瑞香膝盖一软,连忙叩首:“老爷,公子落水了,现在正在换衣裳呢。公子本就受了寒,老爷要罚他,也得换个时候啊!”
晏守仁听完,一股怒气直冲肺腑:“你说什么?”
卢夫人慌张地一把扶起瑞香:“筠哥儿落水了?可有什么大碍?”
瑞香眼中水汽氤氲,吞吐着说:“夫人,公子没事。秦娘子和小六也跟着公子一道出了府,小六说,公子是为了帮秦娘子摘花,才落水的。”
卢氏惊讶道:“啊呀,这筠哥儿要出府,月儿怎么也不帮忙劝着点儿?怎么还怂恿筠哥儿去摘劳什子花?”
卢夫人当下也顾不上这么多,领了几个丫鬟,急急忙忙地向绿玉小筑走去。
晏澄洲和秦淮月一行人回了绿玉小筑,便到各自的屋子去换衣裳了。
秦淮月脸色泛白,她皮肤本来就白皙,此刻一张小脸更是冻得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哆嗦着,湿漉漉的发贴在脸侧,不住地往下滴着水,看上去楚楚可怜。
晏澄洲见她这副模样,心里又是心疼,又是生气,怎么也不是滋味。
他咬牙,揉了揉她的头发,恨铁不成钢地道:“你说你,你当时怎么就跟着我一起跳下来了?庆丰楼那么多人,随便哪个都能把我捞起来,就你最能耐?就非得你来捞我?”
秦淮月垂着脑袋,眼睫上还挂着几颗水珠,抽抽噎噎地抹着眼泪,“哥哥,我知道错了,你能不能不要说我……”
晏澄洲深吸了一口气:“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快去换衣裳,让人烧点水,晚上好好泡一泡,可别染上风寒了。”
她生了病,心疼的不还是他。
卢夫人和卢氏赶到绿玉小筑时,颜琬已经回了自己的住处。
卢氏焦急地问:“琬琬呢?琬琬怎么不在?”
瑞香低声道:“表小姐回绛云院了。”
卢氏连忙对卢夫人道:“阿姊,先容我回去看看琬姐儿。”
卢夫人点点头,携着瑞香进了正房。
屋内点了炭,四周的窗都关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晏澄洲穿着一件素色中衣,外裹着佛头青的名贵鹤氅,怀里揣了个手炉,锦被搭在腰间,闭着眼靠在香梨木床上。
卢夫人见晏澄洲面色红润,稍稍放下心来。她轻手轻脚地过去,在晏澄洲床边坐下,沉下脸道:“筠哥儿,你今日怎么回事?明知是中秋,还要出府。好端端的,怎么还落了水?”
晏澄洲睁开眼,露出一个粲然的笑容,道:“娘,我没事儿。就是喝多了酒,没看清脚下,就栽到河里去了。”
卢夫人眉头紧皱:“月儿是不是也跟着去了?她让你给她从河里摘花?”
晏澄洲连忙摆手:“没有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
他生怕卢夫人误会了秦淮月,又补充道:“娘你不知道,是月儿跳下水救的我!你说她厉不厉害,她一个小姑娘,居然能把我一个大男人从河里捞上来!”
卢夫人哧笑出声:“尽胡说!月儿不识水性,我又不是不知道。”
晏澄洲急了,双手紧紧抓住卢夫人的胳膊:“娘!真的是月儿把我捞上来的——”
话还没说完,门外便传来晏守仁的一声大喝:“晏筠!你给老子滚出来!”
晏澄洲将手拢在嘴边,大声喊道:“爹!您好歹也是朝中大员,怎么能说这种不文雅、不庄重的话呢?让您的下属和同僚知道,您的一世英名可就毁于一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