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前辈他就属于那种,再怎么脾气好,往这儿一搁就会让氛围直接变质,黏稠得步子都迈不开。
漆狩的面相冷,他站在那里不说话,也挺吓小孩儿的,可段夏又不是他道场的学生,赶明儿就不见了,所以压力减半。佛华采不一样。
段夏是真的跟着他学过一段时间的围棋。
他喊佛华采“老师",是有名有分的。
佛华采的棋扇点了点颤颤巍巍的段夏:“小子,好好下。”以前班级里不显眼的学生,现在也成为了新科冠军,走上了他的光明大道,这一点,佛华采是欣慰的。
千人千种性格,段夏不是邸寄松那种能形成独特棋风的天赋,也不是双蝉这类只要一出现就是老师们心尖尖上的学神。他很普通,普通得在冲段少年里一抓一大把,在众多棋手里一抓一大把,是班级里最被忽视的10-20名之间的学生,也是没有什么个人色彩的隐形人。当他得到了阿含·桐山杯冠军,热门首次出现了他的名字。段夏看着那两个字,差点都不认识自己名字的写法了。而现在,他不是惧怕这一盘输棋,他是惧怕双蝉这一类人。显眼,夺目,璀璨。
仿佛自己的存在,天生就是为了给这一类人让路。所以他会第一时间苦笑、想逃,说“不敢让先”,想回到属于自己的洞穴里。教练恨铁不成钢,骂他为什么不能站直了说话?他不单单是脊背站不直,他从心态上,就没有站直。佛华采等人在不远处坐下,邸寄松忙活着把双蝉段夏下棋的桌子与磁吸棋具之间的路给清空,方便待会儿随时将二人的落子情况复刻过来。解说是做不了了,这也没办法再弄个包厢过来,费事儿也没必要。双蝉又坐了回去,位置挨着大玻璃窗,上面的棉麻帘子遮挡着阳光,让这里不失光亮又不至于被晒到。
她继续把自己没擦完的部分给擦干净,不脏,就是这几天在几百人的赛场里习惯了,那些棋具一开始还是新拆封的,一股子清漆和竹子还有塑料的味道,上面甚至还有加工过程的灰和木料碎渣。
看向有点坐立不安的段夏,双蝉注意到他的心思放在了几米远的另半边坐着的那群人身上。
“哥哥你很紧张吗?"她问。
段夏:“有点。”
他不太好意思,在心里想着"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有出息”,又觉得这句话太丢脸了,并没有说出口。
双蝉点点头:“我也紧张。”
段夏不可思议:“你怎么会?”
你连跟邸寄松下棋都那么泰然自若!
双蝉对他这个反问感到不解:“因为你是很厉害的棋手啊!”紧张不一定都是坏事,适量的紧张会积极调动肾上腺素,兴奋起来甚至加强某方面的潜力。
段夏:“我…”
双蝉回忆着:“老师好像一开始约的不是你。”漆狩给双蝉选定的对局棋手们,一开始不是段夏。孩子在参赛,老师在不断调整名单,约指导棋并不是随便找个九段就可以。当然,找高段位的棋手下棋,肯定是有好处的。问题是,钱这么贵,花都花了,不做到效益最大化还算是行岳道场里出来的人吗?
要知道,大老板都抠搜的,耳濡目染之下,漆狩他们也有了这方面的“毛病”。
最初想给双蝉约个职业和业余的,后来有了机会,就改成了俩职业的,又敲定了跟其他道场的赛后下棋。
但因为这两场指导棋,干脆全改了,现在定下的是之后敲时间来一场道场之间的对抗赛,到时候也放双蝉出去多跟人对打。总之,计划变来变去,幸好最初没有确定到底是谁,只道比完了再说。否则这种不断更改的邀请,也够烦人的。
段夏点头:“嗯,原来是我们教练。”
这场新锐赛的团体教练,也是国家队的教练之一。一边当教练,一边来参加双人赛,一举两得。双蝉:“对呀,肯定是你同样厉害,所以老师才想请你来给我下指导棋的!”
段夏沉默了。
他没有很厉害。
他甚至就是邸寄松百新筠调侃的那样,经常失误到一种让人不理解的程度。邸寄松与他下过棋,给人气笑了,问他你明明这么强怎么总是突然来这么一手,是看不起我想放水吗?
脑抽两字,就是围棋棋迷给他的评价。
网上提到段夏,经常出现的几个字是“不提了没意思”。棋没意思,人没意思,看一场棋能给观众气死。所以他得到了阿含·桐山杯以后,评论并不是很友好,都说他是瞎猫碰见了死耗子,农夫守到了撞死在木桩上的兔子。对于他即将要跟日本冠军比拼的对抗赛,大家众口一词地表示不怎么看好。人是会受到环境影响的。
如果从小到大都没有被夸奖过,没做过出挑的事情,没有被期待过,连父母都是“平平淡淡就好”,得到的进步被一句“万一下一次考差了"略过,久而久之,也就一潭死水了。
死水没有波澜,就这么日复一日地,看不太清楚未来,也找不到自己的目标。
段夏的胜负欲不强烈,很少会有那种“我一定要胜"的决心。他说自己不行。
教练并不认为是这样。
教练觉得他很优秀,可是总激不起来他的胜负欲,骂两句又会看见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