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上元节要给老太太做灯笼,祝她长寿吉祥。七娘这个黏人精,时刻跟着阿姐,要学刺绣、做些小物件一一
“七娘,我过两日再教你。"兰云锦只能先答应。兰乐渝喜悦地笑道:“谢过四姐姐。”
女眷在这处饮茶吃果子,郎君在另一桌闲谈。卫霄心不在焉。
兰府的郎君古板,谈诗词歌赋,他听得稀里糊涂。他留意着妻子的言行,眼神偶尔停在云英的座位,她说话的语气、动作,应是妻子原本的模样。
妻子原本活泼,喜动不喜静。
卫霄反复推敲,若是这般,她嫁给他,是因讨厌裴业安静?她嫁给他,便是……喜欢?
裴业唤道:“姐夫。”
卫霄没听见。
裴业继续唤他,“姐夫,茶凉了。”
时隔两年,裴业不明确卫霄是否知晓她们姊妹的事。但见卫霄的视线却在云英身上,他有点慌乱。卫霄回神,问道:“怎么了?”
“茶凉了。"裴业说,“我给姐夫斟一杯热的。”弯月初升,小丫鬟来收拾饭桌。
杨氏吩咐女使到听澜阁整理被褥。
“承之,你今日不若在府邸过夜,锦娘她们姊妹团聚,想在一间厢房歇息。“杨氏笑道,“阁楼里有两间空厢房,我让桂圆带你和长肠去。”洛阳的习俗如此,女子回门的第一夜,要跟夫君分房睡。兰府的繁文缗节,使得卫霄像掉进墨水缸,两眼一黑。两间厢房挨着,小丫鬟们井然有序地端来热水、汗巾、换洗的衣衫。卫霄长身鹤立,站在窗台前,看楼下的闺阁。窗纸昏黄,望不见妻子。
裴业轻叩卫霄的房门。
方才在席间人多眼杂,有些话不适合讲。
卫霄嗓音冷淡,说道:“请进。”
来兰府一日,他学会说敬语了。
房门开,遂合上,裴业踌躇片刻,却听卫霄低声问:“你不好奇,她们为何要换婚?”
裴业被惊得失语,卫霄是何时察觉的?
卫霄坦率,单刀直入一一
这句话他从来埋着不说不问。
裴业道:“我也捉摸不透。”
“你没问过她?”
“她不说,我便不问。”
卫霄暗念裴业是书呆子。
“按理来说,我该叫你一声姐夫。”
裴业不解,困惑卫霄如何看穿他的。
“你是几时知道此事的?”
卫霄的手搭在窗台,蓦然笑道:“你到将军府的那天,偷看云锦,可今日,你眼睛寸步不移地跟着她阿姐。”
裴业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他说:“我那天并不是故意为之。”
“你可还有要问我的?“卫霄边说,边考虑着,从哪里下手琢磨妻子。裴业反应虽迟缓,也知话没有往深处说的必要,“时辰不早了,改日再言。”
既然他们各自心里有数,互不相犯最好。
大大大
卫霄睡得浅。
软枕闻不到妻子的气息,辗转半夜,他下榻去看妻子的厢房。卯时天,兰府的郎君整齐划一地读书。
昨日被兰睿训斥的小郎君鼓起勇气,蹑手蹑脚地溜到听澜阁,对女使又是撒娇,又是央求,说要找四姐夫。
女使无奈,送小郎君上二楼的厢房。
“四姐夫。"小郎君胆怯地站在门后,说,“我想学一招防身的拳术。”卫霄伸手,示意让他过来。
“为何要学防身的?"卫霄问,“是有人欺负你?”“姐夫,是有人欺负七娘,我打不过他们。”小郎君腿短,走路慢,“姐夫,你悄悄教我一招,一招就够用了。”
卫霄思忖,小孩子天真,说话不掺假。
这府邸的长辈严苛,言语虚浮,也许在小孩子这里,可听到些实话。“此事我要问过你四姐姐,她若允许,我才能教你。”小郎君郑重其事地点头,说道:“姐夫,四姐姐……肯定答应。”卫霄笑道:“你四姐姐讨厌动粗的人,你如何肯定她答应我教你?”小郎君一字一顿,说道:“四姐姐脾气好,若是武功用到正经的地方,她不会讨厌。”
卫霄看他跟卫五郎的年纪相仿,问道:“你今年满十岁的生辰吗?”“是,四姐姐成亲的时候,我八岁。”小郎君眉开眼笑,他崇拜姐夫两年了。“那天,我和七娘都站在阁楼等着看姐夫来接她上花轿呢!”末了,他遗憾地摸摸鼻子,道:“可惜那天姐夫不来,七娘说,姐夫的家在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