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没有选择的选择。
他低着头,眼里是被风吹乱的沉默。没有再说什么,但心里某些早年坚定的念头,正在悄无声息地松动。
他以为自己最难以释怀的事情,如今已经放下了。他不再怀疑姚韫知对言怀序的情意。
可他始终拿不准,她对任九思的心意究竞几分真,几分假。这话,他不能对崔平章说。
他早能预见,一旦说出口,那人肯定会笑他:“你怎么还吃自己的醋?任九思和言怀序,不都是你一个人吗?”
的确是同一个躯壳。
可任九思心里清楚一一这躯壳里的灵魂,早已不是从前的那一个了。他曾问过姚韫知:“你到底更喜欢谁,是任九思,还是言怀序?”那时他不过是想与张允承争个高低。她话里话外都说念着言怀序,他听得心头发烫,还偷着窃喜。
可到了深夜,静下来,那股喜意却变了味,成了一丝说不清的酸涩。他知道,自己已经做不回那个从前那个意气风发的言怀序了。他怕她不喜欢如今这个软弱、隐忍、妥协的任九思。更怕她哪一天突然明白--任九思,其实就是言怀序。偏偏就在这时候,崔平章又问:“你不打算让韫知知道你的身份吗?”任九思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
崔平章叹了口气,道:“也是……她虽未必会有意泄露,但这件事,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险。”
任九思见他这样说,也就不再辩解什么。
可崔平章却没打算就此收声,接着劝道:“身份的事你可以不说,但青湄的事,还是得跟她解释清楚。你们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若是又兜兜转转回到原点,那可太可惜了。”
任九思闻言沉思片刻,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我一会儿便去和她说清楚。”
崔平章一愣:“一会儿?”
任九思淡淡地回道:“去张府。”
“兄弟。"崔平章忍不住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眼里带着些调笑,又透着一丝真情实意,“我还真是对你刮目相看了。”姚韫知对任九思突然出现在自己屋子里,早已习以为常。但这一次,她的反应却比以往都激烈。
才瞥见窗外有人影翻进来,抄起案头的花瓶便砸了过去。任九思险些中招,连忙闪身避开,嘴上还不忘讨饶:“你是真想我的命啊。”
“滚出去!"她怒声呵斥。
可任九思却置若罔闻,反而又朝她逼近了几步。“你给我……”
话未说完,嘴巴已被捂住,只发出"呜鸣"几声。屋外柳絮听见动静,轻声问道:“夫人,怎么了?”任九思俯身贴近她耳边,低声道:“你若叫出声,张允承可就知道我在了。”
姚韫知被迫压下怒气,忍着不适回道:“无事,方才屋里进来一只虫子。”柳絮担忧地问:"需要奴婢进来帮忙吗?”“用不着,我已经把它赶出去了。”
柳絮这才道了声"那奴退下了”,脚步渐行渐远。等屋内重归安静,任九思才低声问:“这就是你婆母给张允承挑的妾室?”姚韫知冷冷道:“与你何干?”
“你知不知道那人什么来历?就敢把她留在身边?”“我行得正,坐得端。“她抬起下巴,“你只要别来搅局,她就不能把我怎么样。”
说罢,她又用力挣扎,想要将他推开。
任九思却只是叹了口气,轻声问:“韫知,你到底是在跟我枢什么气?”他看不透她的心思,语气不自觉放软几分:“前几日我们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又翻脸了?”
姚韫知偏过脸去:“我没生气。我只是不想跟你说话,不可以吗?”“你明明就在生气。”
任九思看着她,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你若觉得我哪儿做得不好,冲我说就是,何必这样冷冷淡淡,把我晾在一边?”姚韫知皮笑肉不笑:“我就是这样的人。你若觉得我阴晴不定,便请滚出我的屋子。左右我也没求你进来。”
“我不出去。”
任九思说着,忽而从背后搂住她,在她颈侧落下轻吻。“闪开。”姚韫知语气冷硬。
“不要。”
“我说一一闪开!”
任九思却道:“夫人就是要判我死刑,也总得给我一个申辩的机会吧?”姚韫知终于恼了,低头狠狠咬住他的手臂。任九思吃痛抽气,松了手。
空气陷入短暂的沉默。
良久,姚韫知再开口,声音已带着抑制不住的哽咽:“你觉得这样,很好玩吗?”
任九思一怔。
她仰起头,眼中湿意浮动:“我知道你靠着这副皮囊,自认能拿捏我。的确,我也曾被你这副模样迷住,做了许多糊涂事。但你要明白,我愿意正眼看你,是因为你肯在我面前安安分分地像个言怀序。”她顿了顿,冷笑一声:“可若你非要惹事,那我也能随时把你一脚瑞开。”任九思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什么。
姚韫知目光冷淡:“我和你以前那些勾勾搭搭的太太小姐可不一样。你在她们身上行得通的手段,对我没用。”
任九思看她眼角泛红,伸手替她拭泪。
她猛地一挥,将他的手扇开。
他低低叹了口气,又一次伸手,指腹轻触她的脸颊。她偏过头去不肯看他,他的手却仍贴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