璧微瑕(1 / 3)

似是故人归 槛边人 3760 字 29天前

第66章璧微瑕

任九思没有听懂崔平章的意思。

他垂眸思忖片刻,隐约捕捉到一丝可能的意味,却又不敢确信,迟疑道:“你的意思是………

崔平章但笑不语,只微微颔首。

“这不可能,"任九思下意识否认,"她素来瞧不上我,如今肯稍假辞色,不过是因.……“话到此处忽然哽住,喉结上下滚动"她又怎会因青湄姑娘与我置气?"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了一些,“况且,我跟青湄之间,从未有过什么逾矩之事。”

崔平章却慢条斯理地道:“可你同韫知之间,逾矩的地方,怕是不少了吧。”

任九思难得露出了几分做贼心虚的神情。

崔平章一看便知他心中有鬼,便凑近了些,问道:“你跟兄长说句实话,你们……到底到什么地步了?”

任九思一时语塞,耳根倏地染红。

偏生崔平章目光紧锁着他,像要从他脸上抠出点什么证据似的。“什么什么地步?“他强作镇定,故作糊涂,抬手掩唇咳了两声,声音哑得发虚,“这几日贪凉穿少了,可能是着了风寒……崔平章瞅着他的脸色,只觉得这不是发热烧的。他干脆直截了当地问:“你该不会已经亲过她了吧?”任九思一口气没缓过来,咳得更厉害了。

崔平章又琢磨了一下,觉得他应该没这么大胆,又问:“那……牵过手没有?”

任九思默不作声。

“不会连人家的头发丝都没碰过吧?"崔平章震惊不已。“驸马!"任九思终于忍无可忍,声音里带着罕见的忿然。可那泛红的眼尾非但没显出威严,反倒透出几分羞恼来。

崔平章忽然想起"色厉内荏"这个词。

可看着眼前这个人被问得脸红耳赤,语无伦次的模样,他又觉得,这个人其实也不失可爱。

心里竞升起几分敬佩之意

看来任九思的确是个真君子。

他记得宜宁公主曾说过,姚韫知离开公主府后,便搬去了任九思那儿小住。同自己喜欢的人朝夕相对,竞还能把持得住,这要换作他,恐怕早就动了不该动的念头。

反正他不可能坐怀不乱。

可话说回来,若他们两个都这般小心翼翼,瞻前顾后,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冰释前嫌,好好地在一块儿了。

他正摇头暗叹着,又听任九思出声道:“你可别在公主面前胡说八道。要是让韫知听去了,还以为我拿着同她的私事,四处说嘴,那我可就跳进黄河也汐不清了。”

崔平章虽然被挤兑了一通,却丝毫不往心里去,反倒是真心实意地希望任九思能有个好结果。

他一本正经地说道:“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可要论老实听话,你是比不过张允承的。就拿他对韫知来说,她要星星,他不敢给月亮。要是我是个女人,经年累月点的好意堆积下来,怕是早就水滴石穿了。”他又开始现身说法,“就拿公主来说吧,当初我刚同她在一起时,我若稍一靠近她的卧房,她是拔刀都不带犹豫的。陛下和皇后跟前,我们也去了无数次,每次都说一定要和离。可到最后,还不是被我这副死皮赖脸的样子感动了?他说到这里顿了顿,话锋一转,“韫知和张允承更是如此。张允承那脾气,比我还温吞,韫知对他也一直算是客客气气的。你要是再不出手,等他们再这么相敬如宾下去,指不定哪天就真对付着过日子了。”他说得起劲,一时没留意任九思脸上神情的变化。等话说完,才发现他神情愈发凝重,眉间像积了层霜。

他心头一顿,知道自己可能说重了,忙着补救:“不过有一点不一样。我爹没害过言家,所以公主才肯接受我。韫知那边,虽说当年姚家确实见死不救,可你看她这些年这般自苦,说明她心里,从没真放下过你。”任九思听着这些话,心里泛起一阵难以言说的涩意。这些日子同她朝夕相处,他早已察觉,当年的那一场变故,她背负的远比他想象得更多。

他能为家人鸣冤,能拼一腔孤勇,为清白赴死;可她若反抗,只会被世人指责为不守妇道、不顾亲情,连一句辩白都容不得出口。她不是懦弱,而是被这世道逼进了沉默的深渊。任九思垂下眼,静静听着崔平章的话,心头却波澜四起。他并非不懂他说的那些道理,也不是没想过要去抢。可越是走近姚韫知,心中反而越是犹疑。

不是不动情,而是动了情之后,更不敢轻举妄动。从小的教养告诉他,“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才是君子之本。他曾将这些视作信仰,哪怕家破人亡,流落街头,也未曾动摇分毫。可这些年走过来,他也渐渐明白了一一

不是所有人,都能,也都该,被迫走上一条成仁取义的路。他见过太多为“忠义"赴死的人,尸骨未寒,就被人淡忘,成了众人茶余饭后的一句唏嘘。

那些被颂扬的牺牲,更多时候只是留下来的旁观者,讲给自己听的慰藉。人各有命,有的能扛,有的只能退。

有时候,强让每一个人承担所谓应尽的道义,不过是把他们往刀口上推。他也曾厌恶那些自私的人,觉得那是懦弱,是背叛。可当他亲身走过悬崖边缘,才终于看清,有时候所谓的“自私”,不过是在这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