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的对话令薛辞年很是不安,心知此地已不宜久留,他跨步向前,想过了连廊到底下舱腹,带上季窈尽快离船。
那从对向快步行来、头戴狸奴面具的少年却冷不丁攥住他的胳膊,面具下传出来的,赫然是乔泊霖的声音,“你方才暗号对错了,是不是?”
不待他回话,乔泊霖又问:“成交答摆帆,不成答卸帆,你答了没有?”
“没。”
“薛扶光你暴露了!”他声音急得很,从严丝合缝的面具里挤出一句:“船上有炸药——”
最后二字咬牙切齿,几乎要吞吃入腹,震的薛辞年瞳孔猛缩,反手抓住他,“在哪里?”
“你出来的那间舱室!”
来不及想太多,薛辞年仓促交代,“我的人会马上上船!江中有张玄接应!你疏散人赶紧撤离!阿婵、替我照顾好阿婵!”
乔泊霖想伸手抓住他,却只触到他鲜红发带上那串冰凉的珍珠。
下一刻,贴船潜伏的锐士似是得到了什么指令,纷纷翻身上船,水鬼似的与船中的打手交战。
船内瞬间乱作一团,瓷器坠地,琴弦崩断,酒水洇湿华美的氍毹,商户们惊慌失措,有人高声呼喊,有人踉跄奔逃。
薛辞年破开舱门正对上的是一柄利刃,恼怒于官家的人混进自己的场子,还查到了他的脸前,明知对错暗号还敢回头,是以那人当即要杀薛辞年——
这厢,季窈已经教乔泊霖拉拽离着离开,一齐被张玄接进安排好的小舟里。
此时小舟亦混乱异常,周遭还泊着其他临时调来的船,上头黑压压塞满了人,哭声、呵斥声不绝于耳,江面吵嚷的犹同在市集。
甫一满人,船头便调转方向往岸边行。
季窈心绪不宁,环视一圈不见薛辞年的身影,找到正处理伤口的乔泊霖,问道:“薛辞年呢?”
一听这话,乔泊霖心中一股不详的预感升腾,“他还没有出来吗?”
张玄也四下张望,奇怪道:“对啊,怎么不见小薛大人的身影?”
乔泊霖一颗心凉了半截,整个人呆了一般,喃喃道:“坏了、那船上可是有炸药啊……”
似是为了应他的话,背后火光冲天而起,将原本漆黑的江面照得亮如白昼,滚滚浓烟裹挟着木屑、碎板四溅,爆炸的火浪携着水汽扑向季窈的后背。
她在这刺目的光焰里转身,眼底泪光要被着火光消磨地看不见,江风撩动她耳边散落的几缕发,脚下的步子催动她向船尾奔去,又被身边的人及时牵制臂膀。
“薛、辞、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