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人后,到了苻生。
苻生驱马接过弓矢,左手执弓于前,右手曲臂满引,瞬息之间,飞箭已离弦而去。
不过,骏马的速度到底及不上飞箭,虽然柳条已近在眼前,但偏偏就是这十来步的差距,苻生只得含恨饮苦,悻悻而归。
终于到了苻雄一脉。
正所谓谋定而后动,苻坚显然并不着急,他执辔转圈徐走,细细打量着前方不远处的柳树。
“嗖——”
箭逐风啸,白驹电闪,一时间仿佛周遭空气尽皆凝滞。
羽箭穿柳而过,柳枝应声断折,飘扬而下。
眼看即将重蹈苻生的覆辙,苻坚却做出了匪夷所思的举动。
兔起鹘落间,苻坚身姿于空中多次变换,硬是在柳枝即将落地的前一瞬,将其牢牢抓住。
苻洪轻拍了拍得胜归来的苻坚脑袋,骄傲之情溢于言表,激动道:“虎父无犬子,干得漂亮!”
这一番不骄不躁的谦逊之辞,更是为其赢得一片赞誉。
苻生闻之,却有如芒刺扎心,暗咬银牙,垂首颓然不语。
三天后,便是第二轮考试。
苻生自然也是如此认为。
于是乎,冷月孤灯,凄风寒露,苻生夜以继日,手不释卷,又苦苦准备了三天。
本以为第二场测试会在学堂内进行,没想到竟移师到了广袤的草原之上。
苻洪于帐内南面而坐,面泛莫测高深的笑意,双掌拍了一拍,帐外两名壮汉随即将一只烤熟透了的獐子抬了进来。
对于刚狩猎完还没进食的众人来说,不失为一个巨大的诱惑。众人当即吞了口馋涎,强忍着冲上去大快朵颐一番的冲动,正襟危坐,静待首领的指令。
众人定睛望去,赫然可见獐子颈部和腹部各有一个箭孔,深达尺许。两位壮汉,趾高气扬,冷眼瞥视对方,一副一言不合便剑拔弩张的拼命模样。
看似漫不经心,信手拈来的随口一说,其实却是一道异常精深巧妙的试题。
一阵短暂的议论过后,苻柳抢先发言道:“既然都射了一箭,那就按箭镞所中的部位来分。颈项以上的归其中一名壮士,其余的归另一人,大家按劳分配,皆大欢喜!”
苻洪却面沉似水地反问道:“何谓按劳分配?两箭都是致命之箭,作用相当。可一人只得了饼上芝麻,另一人却得到了整张大饼,这算的上公平公正?你问问他们二人,是否同意这样的分法?”
所以两人都是拼命摇头反对。
又是一阵真空般的沉默。
一言甫毕,众人纷纷投来赞许崇慕的目光。
苻坚迎上苻洪期许的目光,庄颜道:“我也同意等而分之,至于是否需要王上指派一人负责执行,坚头认为有待商榷。”
苻坚先是绕着桌案踱了几步,又瞅了瞅两名壮汉,悠然道:“孙儿认为可以这般施为:可于二人之中任意选择一人,执利刃均分此獐肉。不过他虽拥有分配之权,但选择的权利却要优先交给另一人,那人可于两份中选择自己满意的那一份。如此一来,分肉者必会竭尽全力做到两份等量,不敢有失偏颇,而选择之人坐享其成,又何乐而不为。”
一旁的苻健听完后,眼中也尽是赞许之意。若不是苻坚尚且年幼,只怕他将难以入眠了。
苻生的做法是强调王权的至高无上,不容他人挑战,这当然无可厚非。而苻坚却开创性地提出,以相互制衡之术,将权利限制于规则之内,使其高效有序地运行,不得不说是另辟蹊径,立意高远。
借分獐肉达到测试的目的后,桌案上的獐肉立马被瓜分一空,祭了众人饥肠辘辘的五脏庙。
悄然间,第三场测试也已上演,众人却还浑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