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风穴(1 / 6)

褪成赭石色的泥墙表面布满龟裂,妇女们用卡塔树汁混合铁矿砂在墙面绘制出螺旋纹路,这是沙漠部族传承的祈雨图腾。每个圆心的凹陷处都嵌着风干的蜥蜴头颅,它们的眼眶里塞满金合欢种子,待到雨季来临便会发芽。

驮盐商队的铃铛惊起成群沙雀,骨片串成的帘幕在陶器摊前叮咚作响。蓄水窖前的长老手持双颈葫芦分配日用水量,少女们头顶的陶罐绘有丈夫家族的血脉图谱。每当旱季持续百日,祭司就会在月蚀夜剖开怀孕的母驼,将胎儿的心脏置于星轨交叉点。

与眼前这位背着剑的叫做果得的中年一样,阿德也不喜欢爱梅德。奈何此次索卡拉行省的一众事项二皇子再次交给了爱梅德,而他自己则留在层卡行省整顿人马。

果得将处决名单折成纸船放入溪流,用沙哑且伴随金属摩擦般的声音向阿德介绍起了当地的情况。

据果得的说辞,索卡拉这种穷乡僻壤,想要发动政变实在也是件容易的事情...这话倒是听得耳熟。爱梅德和阿德的部队总计五千多人,外加上小方率领的二千骑士团骑士,足以成为行省最大的武装团体。

这位叫做果得的中年人还是阿柯给介绍认识的呢。在大约半年前,阿柯收到了桂的来信,按照桂的说法,索卡拉有一位叫做果得的“青年人”,在听说了越蓬行省的革命之后多次写信给他,希望学些经验,桂于是便给阿柯写了封信,毕竟他也知道阿柯一行人的计划,必然是会路过索卡拉的。

另外,此次行动,阿柯难得没有跟着大哥一起,尽管东部地区对于女神已经完全谈不上尊重,但他一如既然地不担心弟弟的安危,只是简单嘱咐了让他保护好小米,便跟着爱梅德火速奔赴索卡拉。

说起果得,这家伙对待时局前后的态度真是天差地别。

索卡拉并不是个富裕的行省,几十年前便一直笼罩在格拉芙侯国的阴影之下。大约从十年前开始,侯国对于索卡拉便很少直接出手干预,因为实在是捞不到一点好处。他们给了索卡拉很多援助资金,但全都进了当时总督自己的腰包里,以至于整个行省一直在走下坡路,百姓的生活都快要维持不下去了。

“所以,以前的你,是个什么样的状态?”阿德问道。

“说我是个坏人肯定算不上,但总归是混吃等死的人...”说着,果得又顺手签好了一份文件,墨水渍化为颗颗放射状的墨点。

其实,果得这样的人并不在少数。不知从何时起,也不知是不是受了那件事而产生的触动,他们对于未来近乎不再抱有期望。如果说不公平感尚且还能靠着自我安慰来缓解,但自己本身实实在在的物质生活则无论如何都无法通过脑子来想好。

他深知自己的软弱无能,不敢对任何混得比他高的人产生廉价的优越感,毕竟,即使真的是无能的人,身居高位,周围的环境也会让他具备一定匹配职位的能力素养,只凭借表面的成败是非去评判,实在是有失公允,何况许多传下来的事实有太多的逻辑漏洞,世界上不可能总有那么多脑残弱智上位的局面。

由于少年时期多读了几本书,成年后的果得时常告诫自己不要轻易将书中的内容联系到实际生活中,百无一用是书生,道理总是对的,但情况永远不会是那种情况。

他虽然对社会不满,但更懒得再去做任何努力,毕竟没有什么比竹篮打水更扫兴的事情了。经过多年的努力,他完全能够保证自己的基本温饱,不再为生存担心,就这,他也已经强过许多人了。

周围的人渐渐变得暴躁,虽然有许多和果得一样的人,但人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果得的忍耐力是经过时间的验证的,单论忍这一本领,他恐怕已经到达了登峰造极的水平。无论周围的人群如何采取行动,他都可以无动于衷。

他内心深处也希望发动革命,但他认为自己最合适的身份还是旁观者。不参与,到最后享受些成果就好,最好的肯定无法留给自己,稍微分点残羹冷炙就已经很满足了。

遗憾的是,那位叫做拉托的男人当年一眼便相中了他。

拉托是索卡拉行省的前一任总督,他年少时进了军队,游历过许多行省地区,对于故乡的衰败十分痛心,励志要建立一个人人平等幸福的乐土。

近些年动荡的时局正好给了他舞台,他在军队中的威望很高,加上强大的人格魅力,在所有民众心中都有着十分崇高的地位。他举行过多次游行示威活动,每次都人山人海、万人空巷,当时的总督对此很是担心,并且,拉托在军方的地位一升再升,几乎威胁到了他的统治,便在一次游行示威中将他以多条牵强的罪名关进了牢里。

好巧不巧,果得当月正好走了大运,被调进了警署,成为一名光荣的狱警,顺理成章地认识了拉托。

拉托一眼便看出了果得的不凡,仅仅是因为他的眼神。果得大部分情况下都保持着一脸冷漠,但眼神却有一股凛然之意,配剑始终悬在左侧,偶尔的傻笑也充满了少年人的清澈,反观其他“狱友”,一副进狱系的打扮,无时无刻不从双眼放出呆板麻木的目光。单从说的话来看,果得和他人竟也是完全相反。

大多数狱友都认得拉托,所以就算不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