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缭得有些痒痒的,她迷茫地望着周遭,无意中却在堆叠的衣物底下瞥见一抹晶润。
她心底蕴了几分好奇,好在蔺玉池满足之后,对她的桎梏也松了几分,崔善善得以伸手去取。
她翻寻出那个玉镯,才发现它似乎变小了一圈,依他的手腕是戴不进去的,怪不得要吞了。
她茫然地开口问:“师兄,这玉镯为何变得如此小了?”蔺玉池抬起埋在她肩窝的下颌,望着那玉镯,低声问:“你不是很清楚,崔善善?”
崔善善眨眨眼,迅速回想着过往发生的事。她一边回忆,一边感觉自己的鬓间似乎多了几分湿润。她回过神,心头一紧,升起几分无措,忍不住小声问他:“师……师兄,你怎么哭了?”
蔺玉池没回应,只缄默望了她片刻,似乎在竭力平息自己内心的波澜。崔善善茫然听着他发颤的呼吸,心下也多出几分酸涩。她稍稍翻了个身,想正面抱住他,却发现手还黏黏的,耳尖瞬时涌上了尖锐的热意。
她静悄悄念了个诀,无声无息将自己的手处理干净,伸手环上眼前人的腰际。
两人抵足相拥,少年分外依赖地枕在她的心口。方才剑拔弩张的氛围悄然消失。
而她心中那几分被少年身上异香所激发出的焦灼,亦在此般温馨的氛围之中稍稍平歇。
崔善善静静抱着他,心底小小地叹了口气,若不肯说,就是要哄了。想罢,崔善善又小心翼翼地抽出自己的手,捧住他的脸,用灼热的嘴唇亲在他的额心,放软了嗓音哄他。
蔺玉池抬眸与她相视,那双赤金的眸中清晰地倒映着她为他担忧的模样。这是崔善善今晚与他头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相视。崔善善这才发现,蔺玉池的眉眼长得比旧时疏朗了许多。面上的轮廓也比旧时深邃,褪去了大部分年少青涩时稚气,是介于青年与少年之间的清隽眉眼。
那对蕴着几分湿意的无比精致的赤金色竖瞳,正灼灼地于黑夜之中注视着她。
崔善善说不上来心底是什么滋味,只是被他热切的目光看得脸上泛起几分热意。
这样一副俊逸的样貌,显然是极符合她心意的。蔺玉池仍没有开囗。
他稍稍偏过脸,轻闭上眼,眷恋地将自己的脸颊往她温热的掌心靠了靠,让崔善善的指尖很轻易地便能触上他眼睑险下方那点湿润微凉的泪迹。像无家可归的弃犬,度过千万重难关,重新回到了令自己心安的荫蔽之处。崔善善被他蹭得心底逐渐软成了一滩水。
她轻眨着眼,瞧了他半响,终是小小哎哟一声,忍不住再度朝他凑近几分,将他紧密地揽在自己柔软的臂膊之间。对于伴侣主动的拥抱,蔺玉池心下极其受用。他闭上眼,深深呼吸几遭,激荡的心绪逐渐恢复了平静,连带着嗓音也平静了许多:“这个玉镯,已不算是你原来为我刻的那个。”崔善善呼吸一颤:“什么意思?”
他嗓音很哑很轻,其中却蕴着很深的遗憾:“那一日你将它彻底摔碎,可我还没来得及戴过一次。”
“你走之后,我便将余下那些碎片收集起来,重新融了一个。”“只是在那之后,它的尺寸就变了,不再适合我的手腕了。”说罢,少年忍不住将自己深埋在她的颈间,继续渴求伴侣身上所携的温暖。许久,他才挣开那双被泪水浸湿的眼,呼吸发颤地对她说:“对不起,崔善善,是我不好。”
在那些失去她的数千个日夜里,蔺玉池没有一日是好过的。每一日,他都强烈地思念着她,在极度的惶恐与不安之中度过。他根本受不了离开她的身边。
他发了疯一样想去找她,想得受不了,却又害怕再望见她那双冷漠决绝的眼睛。
不如杀了他。
还不如杀了他。
他每日都被这样的心绪折磨得不人不鬼,他无法入睡,只能抱着膝盖枕在她留下的衣物之间,缓解对她的思念。
这样的日子实在是很痛苦,他每日都在乞求,乞求天道能降下天雷,将他劈个粉身碎骨,尸骨无存才好。
然而天道却仍在与他开玩笑。
它并没有朝他降下致死的神罚,而是将命运的尖刀挥向了他一生的伴侣,他的师妹,崔善善。
想到此处,少年紧紧地抱着她,紧得不留一丝余力,似乎是害怕命运再将她带离。
他将自己深深埋在她的肩窝,喑哑的嗓子里逐渐挤出一点破碎的鸣咽:“是我不好,我知错了…是我错了,崔善善。”倘若让他重回与她初遇那一日,他不会再选择与她相识。不相识,她是否就不会死,不会再受到那些莫须有的磨难?蔺玉池无可自拔地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他实在是很害怕,他害怕极了。
他太害怕再看见崔善善无比灰败的脸色,蜡黄僵硬的皮肤与无光的眸。崔善善想开口说点什么,可蔺玉池却紧紧抱着她,不知疲倦地重复着那句话:“我错了……是师兄错了……对不起……他毫无保留地一声一声向她认错,却没有乞求她的宽恕。他只是对她说:“我真的很没用,除了为你死,我不知道还能为你做什么了,崔善善。”
屋内蔓延着一阵无声的静寂,崔善善指尖动了动,呼吸也变得发颤,蕴了几分泪意。
蔺玉池恍然抬起头,发现崔善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