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便利店自画像(1 / 2)

两天后周末的夜晚。便利店关东煮的雾气爬上玻璃时,染谷明总会想起札幌海鲜市场的冰灯。

“咱俩在自家店里吃晚餐,总有种“顾客×店长”的叠加感吧?“

染谷长美坐在便利店的小长桌旁,拿起纸巾擦了擦嘴唇。望着正在埋头吃面的弟弟,长美的灰眸里浮起笑意。

染谷明用筷子戳破溏心蛋的瞬间,金橙色岩浆漫过面条的褶皱。

“不过这也是店长兼保洁的日常哦,又无聊又充实。“长美解下赤红围裙时,人造革座椅发出轻微的呜咽,围裙下摆洇开的水痕正缓缓晕染成运河的形状,“吃完别忘了收拾碗筷哦,我的那碗也劳烦老弟帮忙刷一下啦~”

长美将自己的乌黑长发扎成利索的马尾,她哼着泡沫经济时期的小曲走回收银台——虽然这个二十几岁的素妆女人压根不能算上世纪的人。

女店长鸭舌帽檐投下的阴影里,收银机吐出的票据正簌簌颤抖。最新那张票据还有着墨迹未干的“泡面*2/溏心蛋*2/火腿切片“。

长美浏览着这几天的收据,嘀咕道“看来还是“Milk Dream”牌的草莓牛奶比较畅销呢。所以,北海道的东西是有市场的嘛。”她自言自语着拔掉收银台旁微波炉的电源———这只微波炉刚刚还在为两人的晚餐加热。

用储藏室的洗手池刷完碗筷后,染谷明站在便利店冷藏柜前帮忙整理酸奶。晚上七点的荧光灯下,那些印着“限定”“低糖”“北海道产”的包装盒像列队的士兵,而自己感觉像是冒牌指挥官。

当染谷明顺着售货柜走到“北海道海鲜便当”的大标签前,脸上渐渐浮现的苦笑让嘴角微微抽搐,他又回想起一个微妙的事实:

父母在北海道经营海鲜海产加工厂,自己却对海鲜过敏。

“愣着干嘛呢,小明?”长美不知什么时候走到染谷身边。当她看到弟弟正望着海鲜便当发呆时,随即抓起弟弟的左手,塞进草莓布丁和抹茶麻薯——就像小时候总把最后一口可丽饼让给弟弟那样自然。

“原宿是不是新开了家墨西哥风情餐厅,下次姐姐请你去吃哦?”长美拍了拍染谷明的肩膀,弟弟这才回过神来。

“只可惜咯,我和海里的东西八字不合。”染谷明嘀咕着挠了挠额头。

姐姐松了口气,纤细的双手轻放在弟弟肩膀上:“这些海鲜产品是北海道那边新进的货,我也不吃。”

染谷明怔怔地点了点头,轻轻撕开手中草莓布丁的包装:“你也吃点,姐。”

“不管怎么样,为了感谢“涩谷家大名染谷大将军”今晚来陪姐姐…”长美轻轻推开递来的布丁,从裤兜中拿出手机,“姐姐给你拍张美照!”

纯黑色手机壳映着便利店花白的灯光,“笑一个嘛,像在学校一样!”

在学校一样?上次在学校笑是什么时候来着,染谷明想了想,应该是男生们起哄着“阿明快分析一下C班女生的实力”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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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谷明七岁那年,父母把染谷姐弟留在东京老宅,说等赚够了钱就回来。

玄关的招财猫存钱罐至今还装着他们寄来的第一张支票——面额大到能买下便利店所有杂志,却买不回家长会时本该坐在染谷明右侧的空座位。

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记便签?是从看到姐姐每晚整理便利店收据开始?染谷明忘了。不过幕府武将的生卒年份,便利店每日废弃便当数量,乃至路人制服的褶皱规律…各式各样的小细节被染谷明观察到,记录在便签里。

当数字填满笔记本的横线,那些飘在染谷明脑海里的失落感就会暂时沉底。三月底青森他们拍着染谷明肩膀说“小明真敢说啊”的时候,当时染谷明其实在数教室墙上的霉斑,就像数母亲围裙上的海星图案。

长美说是染谷明是“便利店小孩”。小学时的染谷明总被值夜班的姐姐安置在便利店里过夜。长美那时为染谷明准备的折叠小床至今躺在便利店储藏室里。

那时的染谷明,总在深夜自动门叮咚声中醒来,隔着货架偷看上班族买热咖啡配止痛药。

凭借劲爆的笑话和夸张行径,高中的染谷明成为男生们眼中的“有趣家伙”。

自以为已经成为人际关系高手的染谷明,直到那天在女厕看见樱小路颤抖的指尖,直到那天和“大哥”袒露新生的心声,才发现自己在人际关系这台贩卖机前,也许其实连买杯热可可的勇气都没有。

染谷明回想起樱小路揪住他领带那刻,薄荷香里混着丙烯颜料的苦味。她踩在染谷明球鞋上的室内鞋,背后还藏着那些“特殊”漫画。

原来优等生也会藏起被扯坏的玩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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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姐姐一同回家的染谷明,深夜再次打开《勇者约定》的启动器,这次他要选择一个擅长冲锋的新特工角色。

不出意外,第一次打就被打爆了。

《勇者约定》里染谷明选治疗师不是偶然。躲在掩体后给队友回血时,至少能正大光明地说“交给我吧”。

而现在换新角色的染谷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