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手掌像一片温热的枫叶贴在我脸颊。她的笑容总是带着某种神性的光辉,仿佛能融化西伯利亚的永冻层。邻居们常说,我继承了母亲那双会说话的眼睛——苍绿色的瞳孔像贝加尔湖最深处的翡翠,流转着与生俱来的悲悯。只是我的眼神总带着怯意,像一只受惊的麋鹿,随时准备逃进密林深处。
“路上小心,孩子,这座城很大,而我们的双手有限。”她慈祥的笑容在我面前挥之不去,母亲一直都是如此,无论何时都鼓舞我。她的手指缠绕着我银色的长发,发丝在灯下泛着极光般的色泽。在我们那个被桦树林环绕的小镇,这样的发色被称为“月神的馈赠”。
伊莎贝拉垂首望着绣满矢车菊的裙摆,晨露般剔透的肌肤泛起红晕。她生来就像月光凝结的人偶——银发及腰如星河倾泻,苍绿色瞳仁似初春新叶。
“无论遇到什么困难,别忘了还有我们!”他浑厚的嗓音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和蔼过了,粗粝的手掌摩挲着我的行李箱,。
“叔叔这么执着的人今天也会这么伤感啊!”罗娜踩着沾满松针的鹿皮靴踏进庭院,棕色卷发扫过她的脖颈。这位猎户之女总带着山风般飒爽的气息,罗娜姐的笑声总是充满感染力,她说我需要自信点,在某种程度上我和我爸还是蛮像的,对于一些事总是那么固执,所以她经常说我很笨,不会开脱自己,总是对于那些遥不可及的事感到悲哀。
“我们的小女孩今天也要远行了呢!”即便如此,她的笑容中也流露出一丝不舍。她揉了揉我的头发,我闻到她指尖残留的薰衣草香。小时候,她总是能用笑声换来额外的糖果,而我则躲在她身后,像只害羞的小兽。
“还记得我和你说的吗?你宽阔的视野促使你向远方走去,你理应比我们更值得去享受这个世界其它地方的美景。”罗娜姐欣慰地看着面前这个银发的女孩,她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跟在她后面的小跟屁虫了。
罗娜姐捧起我的脸,她的眼睛像两汪深潭,倒映着我忐忑的神情。
“罗娜姐……”眼泪从那澄澈的瞳眸中流了下来,不安、不舍第一次走进这个女孩的心房。
“好了好了,不管你会遇到什么困哪,都有我们会在你的背后支持你!都这么大了,还是个爱哭鬼这点依旧没变呢!”众人笑了起来,坐在一旁的父亲也缓缓露出了笑容。
名为罗娜的女人拉上她的手走过熟悉的门扉,窗前一成不变的景色在此刻也试图挽留。这里的每一块砖石都镌刻着我的童年:春天在教堂后院的蒲公英丛中追逐蝴蝶;夏天在集市上偷尝罗娜姐的蜂蜜蛋糕;秋天在家后院的伐木场捡拾松果;冬天蜷缩在母亲膝头听她讲述古老的传说。
“答应我。”罗娜面色凝重的向这位初出家门的女孩说道,“我一直都知道,我们的伊莎贝拉总是一个善良、仁慈的孩子,但,在那里,在远方,在你会为之伤痛的遥远之地存在着数不清的不公。”
“你了解他们的苦难与伤痛,那会很累,你却总是傻到相信人人心存良知,我不想看见任何人利用你的善意伤害你,我不想看见……你失去你的理想。”她的眼中充满不安,一改往日的乐观。
“世界是一片广袤的土地,自我则是一粒种子。自诞生在这个世界上,就要不断扎根,让自己融入这个世界,事实上,包括你我在内的大多数人都成功了。”
“然而有一部分种子,它们被播撒在了不合适的土地上,一种奇怪的现象便发生在它们身上:它们厌恶这个世界的同时,却不得不依赖这个世界而活。它们是想要逃离土壤却又不得不扎根于土壤的种子。”
但接着,她又笑着把我推向门口,“好了好了,就全当作是我的不舍吧!那里的孩子们还等着你呢,正好也治治你那胆怯的性格。”
伊莎贝拉听见山毛榉在风中沙沙作响。那些见证她二十个春秋的树卫正褪成水墨画般的淡影,炊烟在渐亮的天空中书写最后的送别诗。她抱紧装着野蔷薇干花的行囊,忽然想起某个满月之夜,父亲总说她的银发是银河遗落的丝线。
她看着屋檐消失在道路尽头,随后是炊烟,终于,在家的方向只留下漫天繁星奏唱着旅人的诗曲。她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整理了一下裙摆,制服勾勒出少女纤细的腰肢:“安心,伊莎贝拉,不要害怕和别人交流,你不会比他们差。”
天色已经蒙蒙亮了,红晕逐渐染上了山边。眼前浮现出那座高楼,那是整座伊维尔城中最高的建筑,旅行者、商人或是各地的名流,数不胜数的人渴望窥见高楼中的一隅。
渐渐的,城市的全貌步入她的视野,她的导师、她的家人对她充满期待,肩上的担子很重也很累,可她不想让别人失望,即便是在漆黑的夜晚感到迷茫,想要哭泣,她亦不能放弃自己的理想。即使,她看着那些无法填补的黑洞瑟瑟发抖,即使罗娜总是告诉她,你该走出你自己的道路,不要因为那些短浅的人而约束自己的双翼。
她缓过神,列车已经进入月台,人群簇拥进狭窄的闸门,洪流将她卷地喘不过气,好不容易走出车站,伊莎贝拉娇俏的脸庞早已通红,待到将行李放进出租车,她已气喘吁吁。
“去哪啊小姑娘?”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