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睡间,他又梦到了那个如同梦魇般纠缠了他近二十年的东西。
任他使尽浑身解数都挥之不去,哪怕他离开旗山,躲进茫茫大海,依然摆脱不了一天天,一年年的持续被它折磨。
领口一圈翻毛皮,左侧一排精致的盘扣,衣摆下面用金银丝线绣着栩栩如生的鸳鸯,两袖同样用金银丝线勾勒出精美凤鸟。
陆九知道,这不是现代人的东西,他也清楚,这件美轮美奂的艺术品下面隐藏着一个怎样的恶鬼。
二子朝他挥手,带着空灵的声音说要领他去一个秘密基地。同时还拖着怪异的身躯摇晃着向他走来。
二子越来越近,陆九已经看清楚那张脸上邪异的笑容。
此时二子脑袋上的皮肤已经一分为二,鲜血如瀑般自裂缝顺着身体淌向地面。
他只看到一只没有丝毫血色的手在缓缓向他伸来。
“九儿,九儿?你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第二次了,从他回到旗山那一刻起,离奇古怪的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每次都是杨山在关键时刻拉他一把。
“说啥呢,知道你累了,看你睡着不打算叫你的,可是啊,嘿嘿......嘿嘿嘿.....睡着了被弄死不就没有痛苦了吗!哈哈咕噜咕噜咕噜.....”
只是这张嘴与二子的一样。
“啊!!”陆九再度从噩梦中惊醒,依旧是满头大汗的喘着粗气。
听到这熟悉的对话,陆九满脸恐惧地望着杨山,这次他没敢出声回应,而是摇了摇头。
“怎么了?”黄毛惊声问道。
“哥们儿,我们现可是在灵棚里,深更半夜的外面还下着雨,别吓人行不行?”
“九儿,你是不是太累了,不行去屋里睡会吧。”
“谢谢你,山子。”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后才意识到。
还好,杨山表情依旧,这次什么事也没发生。
看着这苍老佝偻的身体,陆九心里更加不是滋味儿,刚要站起来,二子父亲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
“她没事儿,九儿啊,叔跟你婶儿一样,也恨你,但不怪你,命数都是天定的,也杠着二子有这一劫,怨不得别人。”
“现在二子也走了,九儿啊,你也长大了,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跟叔再细说一次吗?”
不是陆九没说过,而是因为他年纪小,所有人都认为他为了给自己开脱,编造了一连串幼稚可笑的谎话,压根就没人相信。
“我当年说的都是真的。”
但看着二子父亲那双渴望的眼睛,他没有拒绝。
陆九看着供桌上二子的遗像,轻轻笑了笑,照片上的二子还是那么阳光灿烂,天真无邪,虽然照片没有色彩,但他依旧耀眼。
那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午后。
午后的阳光撒在水面,给肆意流淌的小溪镀上一层淡淡的光辉。
谁也没有注意到,树上的叶子开始被风吹的簌簌乱颤,阴霾的乌云也自山的另一边急速渲染而来。
山的那一边肉眼可见的大雨倾盆而下,而这边,也开始狂风大作。
听到这话的陆九是一万个不愿意。
小孩子嘛,都好面子,而且陆九一直以来都是被欺负的对象。
这时二子出声了。
“那怎么办,大雨马上就来,回家肯定来不及了,二子,你是不是害怕了?”
“嘿嘿,别怕,鬼也怕人,而且我们这么多人,就算真的有鬼也不敢出来,快走吧,大风吹的都快睁不开眼睛了。”
一时间乌云压顶,狂风呼啸,身后的暴雨伴着闪电如末日般压得人喘不过气。
工地的围墙经过多年风吹日晒,早已倒的倒,塌的塌。
他本来就已经被大风刮的脑仁儿疼了,但这股风,吹的他汗毛直立。
全部钻进围墙后,豆大的雨点也霹雳吧啦的接踵而至。
他们好像并没有反应过来,这里是一个什么地方。
然而不记得,并不代表不存在。
然而可怕的是,这群孩子,浑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