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彻袖子和衣裾,一屁股坐在了上面,闻言狠狠扯了一下。
如果檀彻不向她这边倒,那他只能把衣服撕开或者当场被扒拉开了一-之前说了,檀彻是一个死要面子的死装男,他必定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一一小皇帝总能做出檀彻意料之外的事。
他被迫倒在了她身上。这是今夜一切震动混乱的开始。檀彻不能碰到她,他只能短暂时间里找个地方支撑着身体一一他的手臂陷入了皇帝如云一般绵软的锦衾里。
并没有让一切变得更好。
现在元鹿可以非常、非常清晰地看到檀彻了。他的眉骨在华枝灯盏下布出锋利的阴影,唇肉下缘也被描出可口的光影线。“老师,我的牙还是很疼呀……”
“你怎么能不管我呢,你怎么能不管我?“她盯着他的脸,喃喃诉说道。像个真正的无处诉苦的孩子。
可是现在的情形却是元鹿牢牢拽着他,将中书令陷入万劫不复的以下犯上的境地。
“陛下在说什么笑话?臣不觉得好笑。”
真是铁壁一样的男人!
事实上,檀彻此刻听见的是自己急速的心跳声。从前的元鹿性格妄为又大胆,但她于女男之事上着实不开窍。她不喜欢的人在她眼中像个冰冷无机的物件,能入她眼中的唯有被她挑选过的人与事。檀彻总能比她更早地察觉到一切。
包括元鹿自己都未曾明了的、对他的心思。他没想到元鹿会在今夜、这么一个随随便便的、没有任何前置,甚至不久前还面斥过他的夜晚,忽然对他表露出来。刘元鹿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错将依赖和不安当成了需要?檀彻想过许多遍这个场景,但都是在从前。设想时的心情不一。不过到了现在这一步,在皇帝与臣子之间,已经没有什么好设想的了。可偏偏元鹿此时看了他一眼。
华枝灯盏,幽明烛火。天子苍白的脸颊涌起淡淡粉色的血色,脸上细小的茸毛被照得纤微毕现。她直直撞入檀彻眼眸,如此执拗地、渴求地、无畏无惧地看着他的眼睛。
偏偏她这样看着他。
就像当年雪中的元鹿递给他一只手,让檀彻牵着她时的目光一样。世界变得很小,时间也变得很慢。檀彻的头脑空白了一瞬。“你亲一下,它就不疼了。“天子小声说。檀彻与她目光相接。
他真的能拒绝吗?玩家想。檀彻是一个极其重欲的人,他好权势好华服好曲乐,世上所有的好东西他都要,从江州到建康,他拼尽一切地向上爬,野心勃勃欲望十足。所以檀彻有什么理由拒绝天子的心,这对他来说难道不是莫大的独一无二的诱惑?加上那么高的好感,他不该拒绝。他想控制的对象可以彻底被他掌握。
他真的能拒绝吗?檀彻望着天子的面容,这是刘元鹿。…不,这是元鹿。是他的学生,他的君主。檀彻清晰掌握着的人生忽然出现了无序的漩涡,将未来撞成漆黑未知的碎片。这漩涡也曾经出现过一次。像是从江州来到建康,重逢元鹿后,他差点犯的错。
檀彻扭过脸颊,这是拒绝的前兆。元鹿不等他说出话就已经生气,她准备下一步动作,檀彻受到的禁锢有了松动,立刻想起身。然而晚了。元鹿牙尖嘴利,又按着他的肩膀按下去一一这下两个人换了个位置。“陛下!“檀彻的口才在此时起不到任何作用,一力降十会,别惹力气很大的病人。下一秒便是檀彻吃痛出声,元鹿一口咬在他脸上。檀彻很后悔自己出门没敷粉。
濡湿的气息还在自己的战利品旁边逡巡,柔软的嘴唇时不时碰到他的脸颊。檀彻浑身僵住了,他的预感是正确的。接着,是一个非常糟糕的吻。
那不算是一个吻,只是像咬生肉似的啃了一口。檀彻在混乱中极速偏过了脸,但仍然滑过了湿润清香的气息。他浑身震动,不知哪来的力气推开了元鹿。檀彻终于站定,惊怒地看着天子。
元鹿在大床上像个番薯一样滚了一圈,坐起来委屈地望着他。她什么也不知道。
刘元鹿并不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在做什么,她只是恐惧和担心。她只是什么都想要。
真正的爱慕并非如此。檀彻知道。
“你不懂我的意思?”
“臣不敢。”
“没什么敢不敢的,你就说你愿不愿?”
“陛下是天子,臣对天子唯有恭敬之情,不敢有私愿。”“你就不能抛开身份想想吗?你先别管我是不是皇帝,就,如果我不是,你会喜欢我吗?”
檀彻沉默了一下。
这要如何假设?只要她是她,檀彻是檀彻,那么就一定会走到如今的局面。他需要一个合适的天子,她需要他来将自己扶到高位。她们都是为了自己的野心和私心才走到了今日。
即便其中掺杂了许多不该有的动摇、软语、回眸、妄念,但不会改变这一切。
这一夜实在是太混乱了。
“如果陛下不是陛下,我只是江州檀氏子,仅以男子之目而待,那么我也不会喜欢陛下这样的女子。“檀彻闭了下眼,平静地叙述。他看着元鹿掩在宽大衣衫下的清瘦身形,柔软的面颊、淡色的嘴唇,笑起来会特别可爱的牙齿,当然咬人也奇痛。
“…恕臣冒犯,您并非某喜欢的类型。陛下实在不该如此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