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2 / 6)

,咬紧牙关重复道:“娘子此令,末将不能遵从!”

“曲岩心去向不明,始终是某心头大患,不能不查,此时派石校尉前去,也是权衡下的无奈之举”,宋照明身上衣物连着几日都没空换洗,前日衣袖处落上的血红已变成黑褐色,抬头扶额时扫在面颊,鼻尖都是铁锈味,她顾不得这些细枝末节的失仪,上前一步,虚扶住石隽,话音带了焦急:“那夜曲岩心心就此不告而别,此时或许还在唐林附近,将军云中一战必然艰难,某不想他在回程时出任何差错。”

“可若末将现下领了兵出去,娘子周边无人看护,事有万一,后果不堪设想”,石隽收了平日乐呵呵的样子,与宋照明争执不下,心火上行,嘴边一圈疮口,他不好拂开宋照明的手,只小声道:“未将当以将军的命令为先。”“还有什么命令比他的命更重要?"宋照明的眼睛被担忧烧得发烫,“他…”无须石隽说明,宋照明刹那间已明白一切,她看向石隽的双眼,却被他躲开,连日劳累,鼻酸的滋味冲上头顶,让她一瞬间有些眩晕。那是石隽临行前,年节的炮仗还散着余温,第二日便要启程,石隽未侍奉在季息身侧,而是与行伍兄弟们一处。

身边诸人均已歇息,石隽还在检查明日行装,忽见窗外烛火闪烁,他当是有人紧张难眠,正欲出门劝勉,掀起门帘,却见季息披着大氅,正在门边候着他,面色罩在兜帽中看不分明。

“此次兵分三路,我还是有些不放心,有几点你须格外注意。”石隽暗忖,郎君何时这么啰嗦过,怕不是碰上那位,老毛病又犯了。“你和曲岩心一路,盯紧他的动向,我不愿疑人,可这一连串的事过于巧合,你心里要有底,必要时,断尾求生,优先回援太原,还有宋娘子”,季息的叹息消弭在夜色中,只留下袅袅的白气,“我远上云中,战场瞬息万变,若一切真如我们设想的最坏情状,你首要在意的,当是宋娘子的安危,若她有任何闪失,你也不必再来见我了。”

“将军?”

“这是死命令”,季息深深看了他一眼,左手揽过石隽肩膀,重重拍了拍他的后背,“活着等我回来",说罢便转身离去。“我不要他的好心”,回到此刻,石隽面前的宋照明难以收束自己声音,眉头紧皱带着怨怼,眼中却尽是泪光,“某既接过了坐镇太原的大任,便是城在人在,城破人亡,只要太原城防坚固,某自然无恙,若城破,某哪有独活的道理,何须浪费你的将才,时时刻刻守在我身边。”“这人好生没道理,只许他做自我牺牲的英雄,也不问别人想不想要这恩惠,某虽为女子,敌军在前,也绝不会苟且偷生”,宋照明背过身强压下哽咽,呢喃着,似同自己轻声道,“他怎么不明白,我同他是一样的,百姓社稷之外,我只盼他好好活着。”

外间嘈杂声渐大,诸事排着队待办,留给她的时间不多,宋照明整肃神色,回身同石隽郑重道,“我日后亲与季将军分说,你速速带兵去,切莫顾虑我,定要查清曲岩心的行踪。”

见她坚决,石隽自知动摇不得,在领命出城前单独嘱咐了余态,才带着千人精锐趁夜离开。

袁鸣宇中间也得了消息,专程遣人来问,对宋照明的决定倒颇为赞成,特请了其他几人共商兵防,现下城中智囊虽不少,可领兵出战的仅有余态、况方二人,石隽一出,排兵布阵还需细细思量。

“哥舒哲布此次南下,是带了毁灭晋军河东道驻地的决心,集朔州并云州两大镇的兵力,不咬死太原是不会松口的",郑禹衡先开口,连日不得安睡,让他早没了原先的声量,“实在不行,我是说最坏情状,我们让了太原城出去,退居平遥,等来年积蓄力量,再夺回河东。”“这点兵就吓破胆了?"余态一身从战场上带回来的煞气,恨不能啐他一口,“退退退!往日里看你是朝廷来的官儿,敬你三分,没想到是这么个不中用的,贪生怕死,要走你自己走,别拉上老子!”“你……“郑禹衡气血全涌在脸上,字块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我是为了百姓,现在求和,签订盟约,能留百姓们一条生路,若是真刀真枪攻进了太原,那才是真的生灵涂炭。”

况方本一手压着余态,让他莫激动,闻言转过眼,皱眉看向郑禹衡,“郑司马这话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听了让人发笑,在失势的战场上,永远不要相信敌人的承诺,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你现在这是在祈求敌人的仁慈吗?”“犯不着和他说这些,他就是自己想逃,扯这些冠冕堂皇的,虚伪”,余态没好气,自取了茶来压火。

袁鸣宇还低头在城防图上勾画,也不抬头,只淡淡道,“郑司马,百姓的命不是你遮羞布,你要走便走罢,没人拦着你,可人员吃紧,恕某派不出人护这你。”

郑禹衡见几人都不搭理他,目光投向宋照明,估摸她一介弱女子,原先如何刚强,到如今也难免担惊受怕,便想拉她替自己分辨几句,却见宋照明根本没顾上这一摊,掰着手指,不知在盘算什么。“石校尉这几日另有要务在身,余将军的担子太重,况公公这几日与他交替值守,务必要撑到季将军赶回的那日",袁鸣宇将理好的城防图递出,在北三门和北九门特意标注,这两处矮墙还没来得及修复,需集结弓箭手,以防趁虚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