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宁(2 / 2)

子塌了,如此才急匆匆地赶来求救人。可待他甫一推开屋门,便见年迈的老母亲跌坐在地上,脑海一片空白,瞬时便急得什么都记不起了。

许是对他二人的为人深信不疑,赵生倒也并无责备之意,只是不解地问道:“不知方才究竟发生了何事?”

沧琰眼下正窝火着,无甚好气地将方才屋内所发生之事事无巨细地同他道了出来。

闻言,赵生面上不甚自然地瞥了眼身侧颓然坐在地上、目光呆楞的老妇,重重叹了口气,适才道:“想来你们应当已然猜到了,这位便是家母,而’阿宁…他顿了顿:"则是我那苦命的妹子的名字。”“刚刚你们所言,家母的所为我在这儿代她向你们道个歉,"说罢,赵生一脸歉意地朝着他们的方向作了一揖,适才继续说了下去,“自打我那妹子阿宁无故惨死,家母的精神便一日不比一日了。”“方才许是老人家起夜时发觉这屋子忽然又住进了人,适才摸了进来,随后便不慎将姑娘认作了阿宁。”

闻得他这般解释,云慈二人亦不好再说些什么。沧琰心下甚而莫名升起一股子愧意,撇了撇嘴,声音低得几不可闻:“那个,我方才一时情急推了你娘,”他状若随意地道,“对不住啊。”

虽说他这一句说得声量极低,却奈不住此时丑时方过,鸡鸣未响,四下俱是一片岑寂。是以纵然是再微末的声响,于此间亦是再清晰不过。赵生自是将他此言收于耳内,朝着他憨憨一笑,摆摆手道:“此事毕竞是家母失礼在先,不是姑娘的错。”

这厢赵生的注意力半数凝在沧琰身上,一个未曾留意间,身侧的老母亲豁然晃晃悠悠地站起身,蓦地再度窜到沧琰面前。遍及褶皱的双手紧紧攥住他葱白细嫩的手掌,粗糙的指腹一遍复一遍地自他手心手背不住地摩挲着,嘴里亦是念念有词:“阿宁,你先前那么久究竞是去了哪了?你知不知晓阿娘有多么担心你…”沧琰眉心蹙得愈紧。倒也不是嫌弃,只是任凭是谁被一个莫名的生人如此对待,总归是不甚自在的。

“母亲,她是救了孩儿一命的恩人,只是来咱们家里借宿一晚的,她不是小妹、不是阿宁!”

见了此状,赵生赶忙上前,一面同老母亲解释,一面试图将她拉走。却因着不敢当真使力,几番拉扯之余,那老妇人足下竞是毫厘未动。老妇甚而一把抱住身前的沧琰,急切地朝着几人大喊:“天底下哪里会有母亲认错自己孩儿的道理!你们莫要骗我,我认得出的……她就是我的阿宁、我的阿宁啊!”

“婆婆,我真的不是您的女儿。“沧琰着实无法,只得亲自开口同她解释。话音方落,他便蓦然迎上老妇泛着盈盈水光的浑浊双眸,其余的话一时间悉数噎在喉中。

那老妇倒是并无一分责备、抑或是失望之色,目光之中只有满满的疼惜,以及几分稍作复杂的神情。那神情沧琰此前从未在旁人眼中见过,此时亦不甚清明。

老妇分明一双眼眸蓄着泪,唇角却倏忽勾起一抹生硬的笑来:“阿宁…阿娘知晓的,你不过是太久没见到阿娘了,认不出阿娘来了。不过没关系的,阿娘一直记得你,不管过去多久阿娘都会认得出你的…”如此一番真切的话扑面而来,向往最善言辞的沧琰究竞是一时语塞。赵生还想再劝:“母亲,这位姑娘当真不是小妹。”可是时那老妇明显已然是情绪激烈之下,精神不甚明了,一时竟是连连说起胡话来:“我知晓她不是你妹妹……她是阿宁!她不是阿宁,她是阿宁啊!”赵生实在拿她无法,只得转过头一脸愧色地同二人道:“你们也看见了,家母她“他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二人亦是看明了他的意思,皆无奈地轻叹一声,究竞没说什么。

许是觉察到周遭倏忽间静寂下来,老妇歇斯底里的嘶吼蓦地一顿。旋即似是反应过来,他们怕是将她当了疯子来看了。急于自证一般地抬手去撕扯沧琰脑前的衣襟,嘴里喊着:“我的阿宁心口的位置有一朵莲花状的浅色胎记…”见她便要动手,沧琰连忙抬起一手紧紧攥住衣领,另一只手不住地推拒着。赵生亦是匆匆上前阻拦。

云慈却依旧静处于原地,浓密的睫羽堪堪遮掩住瞳眸,神情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