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1 / 2)

第118章第118章

黛黎回到秦府上时,月亮已躲进厚重的云层后。没了明月的光辉,苍穹如同泼上了化不开的浓墨,透不出丝毫光亮。沉甸甸的夜幕,一如黛黎此刻的心情。

今夜目标明确,前后也仅去了三个地方,且在中间的商姓人家家中停留时间很短,因此如今回到府上,时间也不算特别晚。子时未到。

黛黎没有直接回主院,而是心事重重地驱马去了一趟儿子的院子。她没有进去,只停在院口往里看。

夜已深,院中人都歇息了,院内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有凉风拂过,卷来几片枯叶。起风了,秦邵宗说,“夫人,更深露重,回吧。”黛黎幽幽地叹了口气,牵着缰绳调转马头回去。念夏和碧珀一直在正房候着,见两人回来,烧水的烧水,拿衣服的拿衣服。等黛黎躺到榻上,已经是大半个时辰后的事。子时已至,如果窗外还有月,此时也该开始西斜。

黛黎一直没有熬夜的习惯,平日睡眠质量也好。但今晚,她躺在榻上,闭眼许久都没睡着。

翻个身,换个姿势。

还是没睡着,继续翻,翻其他的姿势。

在黛黎翻第五回时,身旁伸过一条长臂,将她连人带被捞了过去,“夫人煎了满床的烙饼,这是要作甚?明日去赶早集不成?”素祷放下,帐内一片黑。

黛黎看不见秦邵宗,但不断落在耳畔的热气却让这人的存在感相当强烈。北地的深秋寒意森森,黛黎在这样的天气得盖两张被子才觉暖和,但秦邵宗火力旺盛,两张被子他嫌热。

最后发展成黛黎自己盖一张小被,然后再和他一起盖一张大被子。如今猝不及防被他捞过入,黛黎卷在小被中,他抱得紧,将被角都压住了,她的手没能伸出来。

手腾不出来,黛黎只能说:“秦长庚,我感觉我一时半会应该睡不着,要不分开睡。”

白象死了,但他死前的那番话却像一把刀,在她心口狠狠刺了一下。那道从未愈合的伤口再次流出毒血,灼得她夜不能寐。“正好,我也睡不着,不如夫人和我夜谈几句如何?“秦邵宗没松手。黛黎一听他说夜谈,很自然就想起出发之前,她亲口和他说的那句“此事回来再谈行不行",现在他们都回来了…

黛黎缩了缩脖子,把下半张脸埋进裹着她的小被子里。帐内双目不可视物,但秦邵宗拥着人,哪能感受不到她的小动作,当即额上青筋绷了绷。

他忽然觉得今夜白象再诡计多端、险些逃了去,都不如此刻她那般气人。但骂不得,重话也说不得。

秦邵宗深了一口气,“只谈几句桃花源,夫人觉得行否?”他对那个地方永远有好奇心,也永远想知晓与她有关的一切。黛黎听他说"桃花源”,迟疑着慢慢探出头来。她心里确实难受,那些从伤口里流出的脓血需要一个发泄处。

黛黎问他:“你想知晓什么?”

“先前白象说,秦宴州要去一个人人平等的地方,那应该就是指′桃花源',夫人以前那地方,众生平等?“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怀疑。黛黎沉思片刻,“如何说呢,虽说阶级仍然存在,有负责管理的官员,也有只专注自己的小百姓。但明面上,大家都是一样的,百姓见了官员无需下跪,也不必一口一个草民'或者"奴’。我那里的官员,叫做人民的公仆。”最后五个字让秦邵宗新奇极了。

人民的公仆?

是官员,亦是仆人。

不过秦邵宗很快注意到其他字眼,他感叹道,“明面上,那就是暗地里不是。”

黛黎…”

黛黎不满地辩驳道,“但也比这里好多了,再说了,凡事都有个过程。铁器难道是一开始就有的吗?再往前退一步,难道青铜器是凭空从天上掉下来的吗?人类最初还不是先学会用石头,然后才学会了生火?再一步步发现了自然的铜矿石,后面又有了冶炼的青铜。”

秦邵宗感叹道:“惟天地,万物父母;惟人,万物之灵。”黛黎嘴角抽了抽,心道这人的重点真是永远放不对地方。“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桃花源虽不能说所有地方都尽善尽美,但它确实令家家户户有余粮,能说是已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求学的门槛亦无限降低,天南地北任君行。”

黛黎眼里划过一道幽光,“就连婚姻,也是合则聚,不合则散。结为夫妻的男女一同生活,如果女方觉得婚姻难以继续下去,可以去官寺申请离婚,解院与丈夫的夫妻关系;反之男方亦然,双方都有这个权力。”“……且桃花源里不兴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母只能给孩子建议,最终的决定权其实还是看个人。“和他挨得近,源源不断的热意传过来,和开了电热毯似的,温度适中,黛黎惬意地眯了下眼睛。秦邵宗听到最后,没忍住说了句“荒唐”"。黛黎不意外他有这反应,“荒唐什么?盲婚哑嫁难道就很光荣吗?”秦邵宗沉声道:“婚姻不仅是两人之事,更是两个家族之间。两族结秦晋之好,后续既是助力,也是同盟。若往后面临性命攸关,亦或涉及权力争夺的局面,这门姻亲就是强势的助力,甚至可能会是救命稻草。”黛黎再次感叹,她和秦邵宗的思维隔了一条马里亚纳海沟。这不仅是时代的差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