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太冒险了。”宜宁公主目光沉沉地落在任九思身上,语气透着几分隐隐的责怪,“张允承去见你,话里话外试探你,本就已经对你起了疑心,你怎的还要主动和他提起张暨则的事?”
任九思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淡淡道:“就像你说的,他已经对我起了疑心。与其等着他到时拿着证据来逼问我,倒不如先发制人,利用他的疑心,为我所用。”
说罢,他眉心微微一动,又道:“对了,还有一件事,我觉得奇怪。”“怎么说??"崔平章眉尖皱起。
任九思道:“我从张府下人那里听说,张允承挨了张老夫人的一顿打。”崔平章闻言,眉头微蹙,似乎觉得意外,“张老夫人一向护着这个儿子,怎么会冲她动手?”
“这其中的细节,我不得而知。但我猜测,和芸娘有关。”说到此处,任九思神情微滞,“对了,袭香现在怎么样了?”崔平章道:“袭香已经被我和公主接到了另一个宅子,等风头过去,我们会派人将她送出京。”
“没有旁人觉察到吧?”
“连青湄那边都还瞒着的。”
任九思沉默了一会儿,问:“清湄那边还好吧?”宜宁公主叹了口气,“她那边,似乎不大好。”她顿了顿,眉宇间染上了一丝阴霾,“昨日平章去劝她,还被她赶了出来。”
任九思道:“那我亲自去劝劝她。”
宜宁公主冷道:“我劝你还是不要去。”
任九思不明所以。
“她现在最不想看到的人,大约就是你了。”任九思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道:“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就更要去见她了。”
任九思径直去到公主府后院。
门未关严,屋内的烛火晃动,映出一抹消瘦的身影。任清湄端坐在桌旁,面前摆着一壶酒,未饮几杯,酒气却已弥漫了半室。她听到脚步声,抬眸看了一眼来人,神色冷淡,“你竟还敢来见我?”任九思站定,未曾坐下,只是看着她,轻笑了一声:“为何不敢?”任清湄冷笑,目光如刀锋般直刺他,“你做了这样的事情,难道不觉得问心有愧吗?”
任九思不急不缓地走近两步,语气依旧轻描淡写,“为了自保,有什么错?”
任清湄盯着他,眼神里满是怒意,“自保?你口口声声说是自保,可那些死去的人呢?他们何尝不是想活着?”
“我没有办法,“任九思平静道,“如果不这样,我没有办法接近宣国公府。任清湄猛地一拍桌案,声音冷得像是浸了冰,“所以你就可以拿别人的命来填你的路?”
“对不住。”
他沉默了须臾,又道:“我会处理好袭香的后事,你无须担心。”任清湄深吸一口气,眼底的情绪翻涌不定。她似乎是在压抑着即将要溃散的情绪,缓缓道:“我从前答应让你顶替我兄长的身份,不单单是受宜宁公主所托,还是因为你这张面孔。”
她抬眸看着他,目光森冷,嘴角勾起一抹讥讽,“你大约也是知道的吧?你与从前那位言家的公子,有几分神似。”任九思神色未变,依旧平静地听着,似乎对这句话并不意外。“这话,从未对任何人说过,"任清湄垂下眼睫,语气微顿,像是陷入了遥远的回忆,“那年,我只是个在街边要饭的小乞丐,被一群恶霸欺辱,我拼命反抗,却堵在了巷子里,无处可逃。旁人见那些恶霸个个衣着华贵,生怕惹祸上身。”
她低低笑了一声,那笑意透着彻骨的寒意,“我在泥水里挣扎,哭喊,求他们救我,可没有人愿意看我一眼。我…我真的……任九思静静地看着她,没有打断她语无伦次的话。“直到言公子来了。"任清湄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他乘着马车路过,看到我被一群人逼到墙角,没有问我的来历,也没有多说一句话,径直下马,喝退了那个恶霸,把我扶起,递给我一把伞。”“你知道那时的我在想什么吗?我在想,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神仙似的人。”
“后来,言家出了事。"任清湄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不愿触及这段往事,但终究还是缓缓吐出,“我没有办法站出来替他们说话,我很惭愧。”她微微攥紧袖口,目光深沉而冷静:“再后来,宜宁公主让我认识了你。我曾经天真地以为,即便你没有办法和言怀序相提并论,你至少不会像那些人一样。”
“我以为你至少还有一点良知,一点底线。我甚至一度觉得,或许你会愿意做一个像言怀序那样的人。”
任九思嘴角扯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语气有些自嘲,“你高看我了。”“是啊,我是看错你了,"任清湄道,“如果连一个人都做不成,就不要顶着这张脸,让我觉得恶心。”
说罢,任清湄摔杯而去。
崔平章和宜宁公主赶到鸣玉坊时,屋内酒气弥漫,烛火昏暗,一地狼藉。任九思靠在桌旁,空酒壶散落在地,几只酒杯横七竖八地倒着。他醉得不省人事,连有人进来也毫无反应,只是手指漫无目的地在桌面上游走,似乎在摸索着还未饮尽的酒盏。
宜宁公主看着任九思这副烂醉如泥的模样,愕然道:“怎么回事?是清湄给你气受了,还是韫知给你气受了?”
任九思低低地笑了一声,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地敲了敲,眼神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