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长公主施施然走到皇后身旁一直空着的座位坐下。和安长公主是先帝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当年在乱军中被圣上救下。圣上登基后沿用先帝赐给长公主的封号,和安。长公主身份地位超然,甚至能共议朝政。
圣上缅怀先帝,所以待和安长公主比亲妹还亲厚,无论她僭越还是冲撞,都不曾责备。
长公主突然来了,大殿里没了先前热闹的兴致,大家不敢开口说话。作为皇后娘家人,自然要开□口跃一番,不叫场子冷下来。郡王妃笑着道:“今日怎么没见宁和郡主?”能和长公主寒暄的,在座除了皇后,也就郡王妃了。长公主很给面子,先是冷冷扫了一眼苏幼仪,后冲着郡王妃笑道:“宁和这孩子玩心大,听说迟序在御花园与圣上议事,便跑去了。”众人静默。
当下民风保守,能这样说笑自己孩子的男女之情的,也就长公主了。郡王妃这些年也听见了些风风雨雨。得了郡主青眼,又得了长公主撮合,按理说是件好事。
但是,这事并没这么简单,长公主这些年笼络权臣,插手政事,只要有点政见的人都能看出来,就是在走独木桥。
稍有不慎,跌落悬崖,粉身碎骨。
指望帝王念旧情,怎么可能呢?身居高位者,难道会是优柔寡断之人?宁和郡主绝非良配。
这一番思虑在郡王妃脑子里过了一遍,她装作听不懂其中深意,道:“都是孩子,贪玩的年纪,希望别打搅圣上处理政事才好。”长公主对这个回答显然不满意,她轻哼一声,道:“迟序今年二十三,可不是孩子了。”
这简直是明示了。
不止是郡王妃,就连苏幼仪听了后都倒吸一口凉气,危机感瞬间把她包围,其中还掺杂着无数别的情绪。
苏幼仪不了解朝政,只知道长公主权势极大,她今日都当着众人这样说了,那么,江迟序与宁和郡主的婚事约摸着十有八九要成了…江迟序对郡主又是什么感情呢?倾慕?默认?还是像春宴上一样,冷冰冰?苏幼仪心里拿不准,兄长此人平时淡淡的,对谁都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她看不透。
她心里祈祷,郡王妃千万不要在今日与长公主说定江迟序与郡主的婚事。不等郡王妃说话,皇后娘娘笑着开口,“孩子们大了,我们该少操心才是。”
莫名的,皇后往苏幼仪与郡王妃这边看了一眼,苏幼仪赶紧低下头,生怕自己眼中的刹那惊慌被察觉。
皇后接着道:“不如今夜宫宴上,我来问问他。”郡王妃松了一口气,她懂的道理,江迟序定然也懂,长公主这招当众逼婚,恐怕要被自己这儿子冷冰冰回绝。
连自己亲娘亲祖母都能引经据典教训,这世上估计没他发怵的事。苏幼仪却越想越担忧,若是今夜宫宴上,江迟序肯定了他与郡主的感情,那她要怎么办呢?
忧心忡忡一直到夜里宫宴,苏幼仪终于离开郡王妃独自坐在稍稍偏下方的座位,陶知春也终于得了自由,坐到她身边。因为心里藏着事,苏幼仪脸色沉闷,只是喝着茶,金碟玉盏中的糕点糖水一律没动。
“幼仪,你怎么了?"陶知春平日虽然跳脱,但也察觉到了她的情绪。苏幼仪上次与她见面就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如今也是,江迟安究竟闹了什么事,叫她这么不开心?
“我...…“苏幼仪这些年被规训着长大,自觉这件事罪大恶极,她不敢开口和好友说。
陶知春会怎么看她?今后她会不会失去唯一一位好朋友?“幼仪,上一次我见你伤心,却没问你,想的是你主动说给我听,或者你自己能想明白。"陶知春道。
她继续循循善诱,“但是都过去这么久了,你还是不开心,或许你该和我说说。”
她点名,“江迟安究竟怎么欺负你了?”
苏幼仪没想到知春早已猜出来,她抿了抿唇,“那日我去找你的路上,遇见了江迟安的外室。”
“外室!"陶知春不可置信。
苏幼仪微微垂首,细长的脖颈在金殿灿烂的灯光下显得十分脆弱,耳垂上的一串白玉珠子在她脸颊轻颤。
“还有了身孕。”
“身孕!“陶知春几乎要跳起来。
“他,他…他打算怎么办?"她气得说话有些磕磕绊绊,“这,他,你们,这,他怎么这样!”
苏幼仪这三日其实已经把这件事想明白,自觉能心平气和复述,可是话到嘴边,却还是带起了哭腔。
“知春,我想退婚,但是王妃和老夫人执意要提前婚期,好把那外室纳进来养胎。”
陶知春想到在西街酒楼那天苏幼仪的状态,心中十分自责,怪自己没有第一时间好好问问,这么大的事,幼仪一个人,这几天怎么过来的呢?“江迟安呢?他难道一点表示都没有?”
苏幼仪想到江迟安一直以来的态度,更加心凉,“他说是意外,这母子二人,他定是要保的。自然,我也不忍心、刁难。”“意外?能有什么意外?难道他睡一觉睁开眼,这外室就出现在床上了?这孩子就揣到肚子里了?”
陶知春尽力压低声音,但是压不住她心里的怒火。“知春,我都想好了。"苏幼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的语气渐渐回归平稳。她看着陶知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