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面，他更恼恨自己，怎么就鬼使神差地提议主子走到这来。还偏生就这般凑巧，让主子撞见了这分外刺眼的一幕。尤其是，方才定王竞还意欲抬手触碰江氏。常喜见了，心下骇然，当即就将头垂得更低了些。“杨炳春今日可是去了城外军营？”

杨炳春是京营总兵官，统领军师三大营，去年娶了嘉和县主为妻。常喜不明所以，猛地抬起头来，这才发觉那二人不知何时离了此地，心下松了口气的同时，恭敬应了声是。

“去看看罢。”

城外军营。杨炳春正领着下属慰问今夜值守的将士，听闻晋王来了，心下惊异，连忙放下手中酒盏，起身相迎。

不止是他，其他将士亦是惶恐不安。他们摸不清这位如何起意来了此地，自然不敢言语。原本帐内的说笑声在听见外头通禀声时便渐渐淡了下去。帐帷被人从外打起，陈续宗淡笑着步入帐内，取下身上披着的鹤氅，随手递给一旁常喜。

“无妨，只是过来看看你们，继续罢。”

帐内众人闻言皆松了口气，继续推杯换盏。常喜先前还担心着主子因方才宫中那一幕而心下不虞，跟着他来了城外军营后，见他面色如常地同将士们交谈，并无不妥，也就略微放下心来。直到瞧见主子手中的酒盏再度见了底，常喜才真正意识到他今夜的反常之处。

主子往常并不喜好嗜酒，也一向克己。以往即便是在庆功宴上，对于前来敬酒的诸位将士，他也只会象征性地饮些酒便作罢，今夜却是来者不拒。“弟兄们，殿下不嫌我等粗鄙，平日便对大家颇多照拂。没有殿下的赏识抬举，又何以有弟兄们的今日。来，大家一起敬殿下一杯！”陈续宗笑着应好，在场众人更觉和这位主子相处起来如沐春风。有人带了头，场面便愈发热络起来，在场诸位将士皆忆起往事，纷纷上前敬酒。

“卑下出身贫寒，万幸蒙殿下赏识，这才有了今日这般造化，实在是感激涕零，无以为报。”

“殿下，每回随您出征，您皆会亲自过问衣可暖，食可安，卑下记于心中，铭感五内，唯有誓死追随以报恩德。”“弘泰十八年，家母病重，卑下又在外平乱，是您开恩请了太医到家中治病，这才救回了家母性命。殿下的大恩大德，卑下没齿难忘！”每有一人上前敬酒，酒盏便会见一回底，常喜手中斟酒的动作也就越是僵硬一分。

直到又一回斟满了酒，又眼睁睁瞧着它空了，常喜硬着头皮开口劝道：“殿下，您得保重玉体呐。”

陈续宗随性倚坐着，闻言只淡淡斜睨他一眼，并未放下手中酒盏。常喜无端心底生寒，只得禁了声。

当夜，他搀扶着主子出了城外军营，杨炳春亲自出帐相送。陈续宗临上马车前，招手示意他上前。

“殿下，您还有何要事吩咐？”

“本王听说，嘉和再过些日子要在府内办赏花宴？”他应了声是：“县主已将请帖送了出去，三日之后将在府内举办赏花宴。”陈续宗微颔了首，又说了些勉励他的话，便上了马车。杨炳春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武将，对此自是感恩不尽。马车内，常喜听闻外头马夫的问询声，侧目看向主子，见他闭眸缓息，眉头微皱，也不知是否还神志清醒着，只得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回府罢。却不想一旁主子蓦地出声吩咐：“不，去西街那处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