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一切都陷入了沉默。不知道过了多久,事后我们对了一下表,一共等了一小时十五分钟,但是当时我仿佛觉得是通宵达旦,整整一夜,仿佛下一秒曙光就要照进来又仿佛进入了永夜。我不敢变换位置,累得手脚发麻。我神经紧张到了极点,听觉在黑暗中变得格外敏锐。我能听见同伙们轻轻的呼吸,连那大块头琼斯又深又粗公牛般喷气的声音和那银行董事很轻的叹息伴随着悉悉索索的动作我都能分辨出来。我的朋友和那位奥尔菲斯在干什么呢。胡思乱想中,我从面前的箱子向上望过去,在石板地那个方向,我忽然看见隐约地闪现着的亮光。
起先,那只是闪现在石板地上的灰黄色的星星之火,紧接着连成了一条黄色的光束。就像地面忽然间出现了一条裂缝,而一只手从那里伸了出来。在有亮光的一小块地方的中央摸索着。大概一分钟后,这只指头蠕动的手伸出了地面。然后同它的突然伸出一样,顷刻之间又缩了回去,周围又是一片漆黑,只有一点灰黄色的火星照亮着石板缝。我绷紧了神经,死死地盯着那手消失的位置,听到血管在我耳边流动的声音,攥紧了我的左轮手枪。
忽然间,随着一声刺耳的声响,地板中间的一块一人宽的白石板被推开。出现了一个四方形缺口,我仅仅的盯着那个缺口,只等着我朋友的信号。看着那缺口里射出一线提灯的亮光,紧接着在边缘上露出一张清秀的孩子般的脸,这个人敏捷地向四周围察看了一下,然后用两只手扒着那缺口的两边向上攀升,直至肩膀和腰部都到了缺口上面,然后一个膝盖跪在洞口边缘。一刹那,他已站在洞口一边,并把一个同伙拉了上来。同伙和他一样是个动作轻巧灵活的小个子,面色苍白,有一头蓬乱的很红的头发。
他四处观望了一下,小声对伙伴说:“一切顺利。凿子和袋子都带来了吗?天啊,不好了!阿尔破,跳,赶紧跳,别的由我来对付!”
就在这时,福尔摩斯一跃而起,跳过去一把揪住这个偷偷潜入的人的领子。另一个人猛然一下子跳到洞里去了。我听到撕破衣服的声音,琼斯当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的下摆。一枝左轮手枪的枪管在亮光中闪现了一下,我听见另一声手枪上膛的声音,难道是奥尔菲斯?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福尔摩斯的打猎鞭子骤然打在那个人的手腕上,手枪当地一声掉在石板地上。
福尔摩斯好像笑了一声:“约翰·克莱,那是徒劳的,你逃不过这一关了。”
对方极其冷静地回答说:“我看是这样。但我想我的好友会平安无事的,虽然我看见你们揪住了他的衣角。”
福尔摩斯说:“三个人正在那边门口等着他呢。”
“噢,真的,你们办事似乎很周到。我应该向你们致敬!”
福尔摩斯回答道:“彼此,彼此。你的那个红头发点子很新颖,也很有效。”
琼斯挤开福尔摩斯,举着一副手铐来到克莱的面前说道:“你将会同你的伙伴愉快地会面的。现在,伸出手来,让我铐上。”
"对我尊重些——"克莱怒视着警探突然扯开衬衫,露出绑满□□的胸膛,"下辈子记得用''先生''和''请''吧!"
他的嘶吼被福尔摩斯的枪声打断。子弹精准擦过□□引信,却在克莱扭曲的笑容中落入黏土——这恶徒竟在胸前垫了块银行金库的防弹钢板!
"华生!"福尔摩斯翻滚着躲过飞来的铁锹,"还记得阿富汗的帕坦人怎么对付骆驼炸弹吗?"
我猛然醒悟,用左轮手枪瞄准克莱的右膝。铅弹撕裂肌腱的瞬间,这个恶棍如断线木偶般跪倒在地,手中的煤油灯摔碎在黏土堆上。
这在刹那,我仿佛听见奥尔菲斯低吟了一句,似乎是"死亡应该像十四行诗般押韵"什么的。
枪声与金属破空声同时炸响,克莱的右手扎上了一支钢笔,鲜血顺着笔杆滴在地上又顺着光滑的石板流开仿佛一个变形的缪斯印记。福尔摩斯转头看向小说家,后者正擦拭镜片上的血渍:“卑劣的窃贼竟然妄想得到礼貌的对待,真可笑,您说呢?“
“噢,上帝啊!你们不会杀了他吧?“梅里韦瑟从远处的箱子里探出头来,看到在地上因疼痛而颤抖的克莱很明显的送了一口气。
琼斯仿佛被克莱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到了一般,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将他扭送了出去。
当我们跟在他们后面从地下室走出来的时候,梅里韦瑟先生擦着汗格外恳切地和我们说:“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和酬劳你们才好。毫无疑问,你们用了最严谨周密的方法来侦察和破案。这个案件是我经历中从未见过的最精心策划的一起盗窃银行案。”
福尔摩斯说:“我自己就有一两笔帐要和约翰·克莱算。我为这个案子花了点钱,我想银行会付给我这些钱的。但是,除此以外,我还得到其他方面的优厚报酬,这次破案的经验在许多方面都是独一无二的。光是听那红发会的很不寻常的故事也就收获不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