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雁征知道自己吐了血。

也知道自己意识昏沉，无力软倒在了韩卢的怀里。

他甚至能听见韩卢抱着他，慌乱焦急的呼喊：

“雁征！你怎么了？！”

“你坚持一下，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哥哥，求求你别死……”

苏雁征心说，这孩子怎么还咒上自己了……

他想开口，告诉韩卢别担心。

那口血只是刚才那一下抻到了胸口，生生疼出来的，不是心脏病发作。

他晕倒，也只是因为自己疼的浑身无力，实在站不住了。

可是他没有力气说话了。

他缓缓阖上眼睛，任由人们七手八脚地将他抬到救护车上。

听见救护车上“滴滴滴”的仪器声开始工作。

然后心下一松，便失去了意识。

苏雁征睡了一个长长的觉。

没有梦。

在韩卢离开他的这十天里，他很少这样安心地睡过觉。

在那些独自失眠的深夜，苏雁征总是会想起一句话：

人类用什么去衡量爱呢？

——用分开后的痛苦。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他不得不承认，他依旧爱韩卢。

非常爱。

因为短短十天，他似乎经历了比上一世还要深刻、难捱的痛苦！

上一世，虽然他对韩卢，也是爱而不得的，是自己一厢情愿的。

可是至少他还恨着自己！

可是这一次不同。

这一次，他放弃了自己，主动离开了自己，他知道总有一天，他会忘了自己。

直到这一刻，他才深刻领悟了一句话：

爱的背面，不是恨，而是遗忘。

想到他终有一天会将自己遗忘，这种感觉会让苏雁征难受的无法呼吸。

他为他“死”过一次了啊！

虽然一切都是他自愿的，他从没有怨过谁，可是他心底终归是有不甘的吧！

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很冲到韩卢面前，大声告诉他：

“你知不知道，我为你死过一次了！”

你可不可以不要忘记我！

可是他也知道，这一世，他们不可能再在一起了。

也不应该再在一起了。

他没有想到韩卢还能回来。

其实，当他看到韩卢再一次站在自己面前时，他就知道自己输了。

又一次输了。

可是，输了又怎么样呢？

至少，他知道韩卢现在就守在他的床边。

他能听见他的声音，闻到他的气息，甚至能感受到他望着他的那道深沉的目光。

至少，他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苏雁征是在第二天晚上醒来的。

他觉得胸口的疼痛已经消失了，身体也攒了些力气，于是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看到了医院的天花板和吊灯。

看到了立在床边的输液瓶和手上的针管。

然后他转过头，不出所料地，看到了守在床边的韩卢。

苏雁征神色微微一怔。

眼前的人脸色惨白，头发蓬乱，目光呆滞。

他还穿着昨天那件脏兮兮的大衣，脸上甚至还化着女妆……

而那件米色大衣的右肩膀上，已经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

苏雁征这才猛地想起：

“韩卢，你肩膀是不是受伤了？！”

“哥哥！”

韩卢蓦地惊醒一般，琥珀色的眸子聚了一聚，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抚向苏雁征的心口。

“还疼不疼？”

苏雁征伸出那只没有输液的手，握了握韩卢冰冷的、还微微颤抖的手。

“韩卢，我没事儿了，你不要担心。”

韩卢握着苏雁征的手，看着他的眼睛，眼眶一点点地变红。

他喉结滚了几滚，似乎在压抑着心底什么汹涌的情绪。

“哥哥，你先别动，我去叫医生来！”

韩卢蓦然站起身。

然而下一秒。

他脚步一顿，琥珀色的眸子涣散了一瞬。

然后捂着胸口，弯下腰，赫然呕出一口暗红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