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起谢琛的复杂情绪，宋晏欢明显更加坦然。

“心情不好时才会画画，所以情绪都透过画笔传递出来了。”

“……跟着张石先生学过画？”他停留在一幅精致小巧的鸟类工笔画前。

“是，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谢琛指了指画中某一处，“张石喜欢将签名藏在景物中，譬如伪装成石纹，你的签名与他有异曲同工之妙。”

宋晏欢感叹他的细致。

临近夜晚，她前脚才送别谢琛的专车离开，后脚宋祯祥就下楼了。

“舅舅这通电话打得够久。”她笑着调侃，仿佛方才餐桌上的尴尬并未发生。

宋祯祥冷哼一声，坐在沙发上接过管家递来的茶水，“都知道了？”

“是。”

他挥手让佣人们全都下去，这才再次开口，“想知道什么？”

他骤然这样询问，她还真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想知道什么呢？

她想知道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可面对宋祯祥，她却一个字也问不出来。

“您什么时候知道谢琛是我……父亲？”

宋祯祥探身放下茶盅，掀起眼皮慵懒地看了她一眼，冷冷地吐出八个字，“你在你妈肚子里时。”

宋晏欢顿时觉得全身发麻。

所以说，他一早便知道？

可为何……

难道母亲也默许……

她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目光如炬，“所以，当年谢琛暗地里与我做过的亲子鉴定，结果也是你改的？”

宋祯祥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迎上她微红的眼眶，“是我。”

“为什么？”她提高了声音。

“他不配。”

“你问过我没有？就这样轻易替我做决定！”

“我不是替你，我是替宋家。”

“所以为了宋家，我就可以没有父亲吗？”

“为什么不可以？”相比起她激动的情绪，宋祯祥显得极为平淡，仿佛她只是一个哭闹的小孩，“别人可以为了家族献出一切，为什么就你宋晏欢不可以？”

谢琛这样的人当她父亲，还不如她没有父亲。

“这根本不是一回事。”宋晏欢觉得他不可理喻。

“那是你还看不透。”

“你凭什么认为他不配成为我的父亲？”

“我说他不配，就是不配。”

宋晏欢知道跟他再吵下去也没有意义了，宋祯祥为何如此厌恶谢琛，她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这样的局面，她今晚也不想待在愚园路了。

路过玄关的黄花梨古物架时，那盏宋祯祥花两个亿拍回来的北宋汝窑天青釉葵花洗依旧静静地伫立在此。

这估计是宋祯祥为数不多在意的东西了。

他在意的东西要是碎掉，会不会生气？会不会问她为什么？

宋晏欢想也没想，就那样做了。

清脆悦耳的瓷器碰撞在红木地板上，发出美妙空灵的弦音。

宋祯祥依旧没有动。

她觉得无趣，转身欲走，他终于开口了。

“你觉得我做这些，你妈不知道吗？”

宋晏欢背影顿了顿。

所以，究竟是为什么？

她一言不发地推门出去，一声闷响隔绝了屋内的一切人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