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在天才少年集中营进行培训,而她只能锁在这间小屋子里,透过玻璃窗看外面的风景。
家主说的对,她也是天才。
她踩着椅子,从书架深处取下一本催眠教学书籍。
后来,她对着镜子里的人反复催眠,你喜欢黄色,你永远明媚,你永远骄傲,你将受尽万千宠爱。
槎城空置已久的别墅,就这样住进了骄纵跋扈的周家大小姐。
她一点也不喜欢向日葵,或者说,她根本不喜欢世上一切脆弱的总将会消散的事物。
从小她就见惯了死亡,她拉住母亲的手时,母亲会突然变成一只大型兔子,蹦蹦跳跳地变成一滩肉泥,再眨眨眼,母亲还是母亲,没有兔子。哪怕是书本,也会突然变成丑陋的散发着恶臭的老兔,清华最不喜欢这种兔子,它的毛发全都掉光,连牙齿也不剩多少,但是这种兔子最安静,除了丑了点外没什么缺点。
弟弟满月时,她曾远远地看过一眼。
穿着纸尿裤的小婴儿,红红的,皱巴巴的,是刚出生的小兔子,巴掌那么大,连毛都没长出来。她看到小兔子的脖子破了两个尖锐的洞,腥红的血流出来,不一会就流不动了。
“他很快就会死。”她小声地对自己说。
弟弟果然很快就死了。
那么小那么脆弱的一团肉,冰冷地躺在床上,脖子上有明显的掐痕。
尽管没有人说出来,但是周家所有人似乎都认为是周清华嫉妒自己弟弟得了父母的宠爱,所以下狠心掐死了他。
这一猜测在发现她虐杀动物后迅速传遍了周家。
周家是那种老派的家族,比起报警通过法律途径解决问题,他们更倾向于召开家族会议,各家各户派代表选择处理方案。
她被送走的那天,母亲曾私底下找到了她,将一朵脸盘大的向日葵递给这个替她背负骂名的稚童。
兔子生产后,会因为口渴,咬死自己的孩子。
她不想这样的,但是她真的很痛苦,常年接触人性阴暗面使得她的抑郁症越来越严重,而妊娠期间女儿的抵触与丈夫的冷漠,让她觉得世界上根本没有关爱她的人。
“清华,妈妈和你作个约定,”满脸憔悴的女人用脸贴着女儿冰冷的脸,“我们向阳而生,好不好。”
后来,本家传来消息,她母亲抑郁症发作,卧轨自杀了。
如那只大兔子一样,变成了一滩肉泥。
周清华拉开了窗幔,刺眼的阳光第一次毫无保留地,轰轰烈烈地,倾洒在这腐朽阴暗的房间里。窗外,大片大片的向日葵,在微风下向着太阳微微点头。
做检查的医生到了。
她的身体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糟糕,绝大部分器官已经将近枯竭,医生用针管扎了半天,才抽出一小管血液。
受害者详细的报告单和证言,成了压倒祁源的最后一根稻草,有着周家的暗示和支持,祁家连忙推出私生子作为替罪羊,谁让他确实不无辜呢。
案件不能公开审理,周清华也没有去看他最后一眼。
一头凶恶的狼,在满屋的兔子中显得十分突兀。只一眼,周清华便知道这个病弱美人并没有表面的那么简单,狼啊,多么有意思,她见了十几年的兔子,居然看到了狼。
狼总是目露凶光,蛰伏在暗处,盯着他的猎物垂涎三尺。
周清华转过头,也跟着打量他的猎物——一个人,总是安安静静在座位上写试卷的人,因为太过安静,在闹腾的兔子堆里不易被人察觉。
狼吃兔子,狼也吃人。
运动会上,她看到这头狡诈的狼设计弄脏了人类的衣服,想要借此接近人。
她带着跟班堵住了这个女孩,骄纵嚣张地宣布祁源将是她的所有品,警告女孩离他远一点儿,“你们不是同个世界的人。”
她当然也能看到自己是什么。
和狼一样血腥残忍的豹子,披着阳光般金灿灿的皮囊,却在夜间悄无声息地行动,瞄准猎物后慢慢猎杀玩乐。
“我们是一类人。”祁源曾吻上她的唇,迷恋地对她说,“即使你装得再怎么热情明媚,我也能一眼看出你和我一样,骨子里流着冰冷的血,喜欢狩猎和算计,我们就该一同腐烂,连进入地狱的资格都没有。”
没错,我们是同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