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黑绒窗幔完全锁不住冬阳，冷风灌进来，那暗橘色的碎光便跳跃着，在钢琴上折出刺目的光泽。周清华站在琴旁，捏着那把大而冰冷的剪刀，用力剪断那枝糜烂的蔷薇花。

祁源已经两天没来了。

“小姐，内部消息称祁少爷被牵扯进了一个案子里......”

管家打听完消息前来禀报，暗黄的光线中，只能隐隐看到小姐模糊不清的身影，以及半截笼在日光下如纸的手腕。

她停住了手。

枯黄的花瓣如秋日蝴蝶般落在指尖，抖了抖，却飞不起来。

“让人来给我做全身的检查，然后打印两份报告，一份传到本家，一份发到检察院。”

横竖她快死了，总得给祁源送道催命符，他们两个一块死掉才好，像蔷薇的枝叶与花朵，搁在这浊水里一同失去生机。

最开始的时候，她和其他的周家人一样，住在本家的庄园里。

父亲是旁系嫡出，母亲是家主看重的心理催眠师，自出生来，周清华便受尽家族的宠爱，那个不轻易算卦的家主，在她百日时曾占卜看命，“如木缺水，一生坎坷”。

家主赐名清华，水木清华，生机不断。

她也确实未曾辜负清华之名，生机勃勃，贵不可言，刚刚三岁便识文断字，说得流利外语。但让周家人苦恼的是，这个小小的女童，心智似乎过分的成熟，偏爱黑色简约的衣裙，其他子弟的房间都装饰得精致奢华富有童趣，唯独她的房子，一张铺着黑色床单的床，一套同色桌椅，连窗帘也要用黑色的布料。

母亲曾将她抱到腿上逗弄，问她为什么穿成这样，太不吉利了。

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得母亲心里发毛，小女孩很是冷血地道：“总有人会死去。”

“可是我们家没有啊。”

“总会的，你也会，我在等。”

母亲吓了一大跳，不敢再说话，匆匆忙忙将她送回那间黑色的房间，锁上了门，如同将魔鬼关在牢笼。

很快，母亲给她添了个小弟弟，而周清华，也被送到了家主院里养着。

她一如既往的孤僻，除了家主外不愿意和任何人来往。

周家终于死人了的那天，她站在落地玻璃窗前，面无表情地看着楼下哭成一片，用手拉上窗帘，将所有阳光和哭声隔绝在房间之外。

死的是她的弟弟。

葬礼结束后，父亲怎样都找不到她，周家提灯找了半夜，才在后门外肮脏农民区的破棚里，找到了蜷缩一团睡着了的周清华。

小小的稚童手上血迹已干，身旁还有一只被开膛破肚撕咬模糊的兔子。

周家人一片哗然，要求将这个性情古怪的小女孩送到其他城市，哪怕是周家家主，也不能忤逆民意，只能在地图上挑了个离广府最近的城市，安排得力仆人伺候。

“清华，你为什么要打死那只兔子呢？”家主怜爱地抚摸着她的头，柔声问道。

家主对她很好，在周清华的心中，是比母亲还要可信还要重要的存在。

她看了眼永远淡定温柔的家主，小声地道，“兔子。”

“嗯？”

“很多很多兔子，大的，小的，我吃着饭，饭突然变成了兔子。”

天机不可泄露，家主也不能随意占卜，思考过后让她的生母过来。

“雪儿，清华的状态不正常，你看看她是不是心理障碍。”

小清华看着母亲，忽然觉得困到不行，睡了一觉后，家主让人给她送来圆圆小小的白色颗粒。

“清华，每天都要乖乖吃药哦。”

“我没病。”她年龄小，却知道只有生了病的人才要吃药，“我真的看到了兔子，胖的瘦的，大的小的，叫着让我陪它玩，我不肯它们就一直叫。”

她的那双眼睛永远没有光芒，像玩偶一样中规中矩地镶在脸上，不笑的时候总给人毛骨悚然的感觉，让人不由得相信她说的是真的。

她不肯吃药，家主也没有办法，后来又拿了颗橘子味的棒棒糖，让她每天吃上一点。

棒棒糖，小孩子才喜欢的东西。周清华皱着鼻子，到底还是遵从家主的吩咐。

家主满意地捏捏她的脸，指着母亲对她说，“清华的妈妈是天才，清华也是天才，天才总是和普通人不一样，能看到不一样的东西。”

天才？

“就比如说，清华妈妈会催眠，家主我呢，会占卜。”

“家主也能看到不一样的东西吗？”

“当然啦，我们的清华，前世是个千娇万宠长大的大小姐呢。”

这似乎很有道理，可是为什么没有人愿意和现在的她来往呢？哪怕是有着血缘羁绊的母亲，也将她视若蛇蝎。

尽管他们都会死去。

清华还是想要得到他们的疼爱。

她暗中观察了最受宠的堂姐，那个姐姐总是穿着明媚的黄裙，头上扎着高高的马尾，讲起话来眉飞色舞，明明是同样的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