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跑回店里,发现袁绮已经醒了,正在柜台上弓着身子伸懒腰。我把包子放在她面前陪笑,“给您老人家带的早饭,您老慢用啊。”
袁绮有些奇怪,“你怎么突然这么客气?有事吧?”
我嘿嘿一笑,把刚刚的事情跟她讲了一遍,“我觉得这件事于公于私,我们都必须帮忙,我看着珊珊长大,你不知道这姑娘有多懂事,知道自己爷爷供自己上学不容易,每天特别刻苦学习,平时放假都不睡早觉,早起去帮白大爷卖菜,去年刚考上一本,这么好的姑娘,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人欺负。”
袁绮啃着包子,都没抬头,“那当然了,这小姑娘多可怜啊,我当然得帮她了。”
我十分开心,“那我们怎么对付这不是东西的大白脸。”
袁绮冷哼一声,“还用怎么对付,要是他真的像卖包子的老马说的一样,就直接把他捆起来抽上一百鞭子,打到他身上皮开肉绽,再找个最冷的天气扒光他的衣服,把他扔到大街上冻死不就行了。”
我吓了一跳,赶忙摇头,“别别别,大姐,现在是法治社会,可不是一百多年前,要真这么搞的话,你就得去派出所里捞我了。”
“切,真麻烦。袁绮不屑,“行了,我吃饱了,你带我先去他们家看看吧。”
“好嘞。”我答应着,突然又犯了难,她现在是一只猫的形象,我带着一只猫去灵堂,按照中国人的传统观念,我这是想让老爷子再站起来活动活动啊。
袁绮看穿我的想法,“你把我揣你口袋里,我看你这件外套也挺大的,应该能放的下我,不过你得注意点啊,别压倒我。”
“没问题,我一定注意。”我捧起袁绮,她被我双手捧起来的时候,还有点不好意思,我小心翼翼的把她放进了我的口袋里,她这副样子也就是只三四个月的小猫咪样子,放在我这衣服的大口袋里刚刚好。
我关上店门,打量了自己全身上下,衣服裤子鞋子都是黑白色的,没有什么红红绿绿的搭配,这副样子去灵堂还合适点。
白大爷家的筒子楼就在我们这片街道后面,是一栋北方常见的老式筒子楼,以前八九十年代这种筒子楼很多,都是事业单位员工的分配住房,在当时是非常不错的住宅,不过现在随着老城区改建,这些筒子楼基本都是老人在住了,楼外面的墙面也斑斑驳驳,不少墙皮脱落,露出了里面的砖头水泥。
我记得白大爷家住在三楼,我径直走上去,果然三楼有一户人家开着门,里面传来了烧纸的味道,以及珊珊的哭声。
我走进去,不大的客厅已经被收拾了出来,右边的地上铺着一张草席,白大爷躺在草席上,身上盖上了一块白布,遮住了脸,脚旁点了根蜡烛,放了个火盆,里面正烧着纸钱。
珊珊已经穿上了孝服,跪在旁边,哭的几乎背过气了,她旁边是我们社区的工作人员吴婶,正一边抱着珊珊的肩膀,防止她哭晕摔倒,一边也抹着眼泪,她们旁边还站着一男一女,都是四五十岁的年纪,男的看着瘦了吧唧的,一脸老痞子的样子,不过脸的确挺白的,孝服穿在他身上也是歪歪斜斜,双手插兜,一脸无所谓的表情,看来这就是珊珊的大伯大白脸了,旁边站着的女人烫着一脑袋的廉价大波浪,穿衣打扮十分的俗气,面相看着十分尖酸刻薄,身上不仅连孝服都没有穿,外衣还是一件红色的土气外套,我心里十分无语,穿着红色衣服来灵堂,这也太过分了吧。
我径直走到白大爷尸体前方,在地上的蒲团上跪下,认认真真的磕了四个头,心里很不好受,其实我真的非常讨厌灵堂的氛围,彩色的花圈,木讷的纸人,哭泣的家属,冰冷的尸体以及纸钱燃烧时发出的难闻烟味,都会让我的心情无比低落起来。
那男的看了看我,“你是哪位啊?”
我没拿正眼看他,只是安慰旁边的珊珊,顺嘴说,“我是附近的街坊,白大爷看着我长大的,我来送送他老人家。”
那男的“哦”了一声说,“那抓紧吧,我们下午就要火化了。”
“下午就火化?”我奇怪,“白大爷不是前天刚去世的吗?怎么今天下午就要火化?这才多久?”
那男的一脸不在乎,“响应政府号召嘛,丧葬一切从简,反正死亡证明也开出来了。”他扬了扬手里白纸,“对了,珊珊啊,等下午火化完了你就回学校吧,这房子以后就是我的了,两室一厅也不大,你以后寒暑假什么的就不要回来了,家里小,也住不下。”
旁边那中年女的也搭茬,“是的啊,珊珊你以前一直住在这里,我跟你大伯看你可怜,也就没说啥,现在你爷爷也没了,你也不能再这么死皮赖脸的住在这了,钥匙待会也拿出来吧,哎呦,我还得换个锁,又要花钱。”
我心里冷哼,白大爷尸骨未寒,这对狗男女就要撵人,妈的,果然不是什么东西。
我还没说话,身旁的吴婶就说,“白老大你什么意思?这房子怎么就是你的了?白大爷还活着的时候说过好几次,这房子以后属于珊珊,我们这些社区工作人员都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