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觑不知所措。
他们为了今天的清谈会准备了一箩筐的辩题等着施展,不论是提问还是被问都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结果一开场就被曹谏之带偏了题,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他们都不知道自己坐在这里的意义是什么。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曹解元如何理解老子的这句话?”
占了雍王位置的周老在众人沉默之际缓缓开口,他从来了之后就没说过话,突然打破沉寂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丞相和太傅等人也不约而同思考起他的问题。
曹谏之被点了名字先是一怔,紧接着为周老竟然知道他的名字暗自窃喜,快速整理了下思绪,自信道:
“天生万物,万物有灵,而人最为贵。人结刍为狗,用之以祀,事毕则弃贱之,天地任其自然,适者生存,故不仁也。”
周老听完他的回答缓缓点了点头,曹谏之以为周老认可了他的回答,顿时心花怒放。
然而不等他说出什么感激的话,周老又点了国子监的高禄来回答,“这位公子以为如何?”
高禄和曹谏之的反应一样,都为能得到周老的垂青暗自得意,起身恭恭敬敬地给周老行了一礼,低头认真想了想,谨慎道:
“刍狗,束刍为狗,以谢过求福。及事毕,行者践其首脊、蘇者取而爨之。表面上看好像是说老子先生将世间万物都看做随时可以抛弃的刍狗,学生却以为他是希望万物顺其自然,量力而行,不要逆天而为。”
周老再度点了点头,对他的回答也没有发表意见,又请寒门学子里另一位书生作答,就这样左一个右一个,两方学子各自发表自己对这句话不同的观点,渐渐的,所有人的思绪都集中在如何提出和别人不一样的见解、还有什么是他们没想到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没有人再去想减轻百姓赋税、裁撤北境军资,清谈会因为周老的介入神奇地回到了正轨,找回了“清谈”原本该有的样子。
雍王站在周老的身侧悄悄松了一口气,越发满意清谈会接下来的走向,连带看贺九思都觉得他顺眼不少。
多亏他把周老带来、多亏周老出手拨乱反正,否则任这群书生多嘴献浅下去,他不仅立不了功,还可能会被父皇申饬。
幸好幸好……
雍王自认逃过一劫,悄悄用余光去观察父皇的脸色,可屏风后面空无一人,弘景帝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员外呢?!”
雍王压着嗓子紧张地问随从,父皇是微服出巡,万一在宫外出了意外他就是千夫所指!
随从也没注意,悄悄退出去四处找人却遍寻不着,最后是把守的侍卫告诉他,陛下已经乘龙撵起驾回宫了。
雍王一阵失望,看到眼前两方学子还意犹未尽地在为辩题争论不休,又精神一振。
不论怎么样今日的清谈会算是成了,这些学子回去之后一定会向其他人大肆宣扬今日的盛况,到时候他再派人添油加醋一番,让百姓们也津津乐道,哪怕江染的案子最后将他牵扯出来,看在他今天有功的份儿上,父皇也会包容一二。
清谈会一直持续到日落西山才结束,学子们依依不舍地离开国子监,脸上都挂着意犹未尽的神色,显然对今日的辩论十分满意。
“外祖深谋远虑,孙儿自愧不如。”
雍王府的马车上,雍王郑重其事地向丞相行了半礼,十分庆幸自己听了他的安排,接受了这次操办清谈会的旨意。
丞相不偏不倚地受了,捋着胡子淡笑道:“王爷言重了,相府与王爷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为王爷尽心是老臣的本分。”
雍王笑得春风满面,却也是心有余悸,“那个曹谏之一上来就妄议朝政,本王还担心会惹父皇不悦,幸好周老先生出面救场,不然今日的清谈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还有贺九思,看在他把周老带来的份儿上,新居宴的事他既往不咎了。
丞相对此不做评判,却提醒雍王:“那个曹谏之王爷要派人多留意,他今日用‘减赋’引出裁撤北境军费的事虽然轻狂,但却猜中了陛下的心思,派人查查他的身世背景,有备无患。”
雍王以为自己和丞相不谋而合,向丞相的方向倾了倾上身,两眼如炬道:“外祖也觉得他是个可用之人?!”
丞相高深莫测一笑,既不说是也没说否,他的“可用”和雍王的“可用”可不是同一个意思。
“此人是否能堪大用完全取决于陛下。如果他裁军撤资的提议最后落到实处、且行之有效,那此人就是解决了陛下心头大患的功臣,以后必定是大鹏展翅扶摇直上。
可若这个提议没有被采纳、亦或者推行之后引发了朝局动荡天下大乱,那此人就是陷陛下于不仁不义的罪魁祸首,陛下一定会将他拉出去斩首示众以平众怒,一切都要看陛下的态度。”
雍王凛然,他想到父皇要借曹谏之的提议实行裁军,却没想过万一失败了会怎么样。
在他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