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放假的白喜玫正欲昏睡过去,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变成他家算计的钱包。这次走访,难得众人都提到一个共同的关键信息——物价上涨。
大家都抱怨今年节礼买的果品比去年贵,苹果去年只卖一个铜元两枚,今年已经涨到了一个铜元一枚,这只是冰山一角,冰山之下潜藏着即将到来的危机。
白喜玫持续不断采够物资的过程中,渐渐感受到艰难。城里的粮食是从乡下运过来贩卖,但只靠附近的村落产出是无法满足城镇上的需要,所以需要产粮大省运上来。同时,还有些其他东西需要依靠河运和陆运提供。比如,来自山东的苹果是人们供桌上的常客,这里就没有出产苹果的地方。而她感到艰难的地方在于,购买东西变得复杂和困难。
比方说她给米铺的伙计塞钱,恳请他在得知米铺来新米和面粉后,第一时间为她截流,为此她还提前预付了一大笔款子,只等米铺从账上扣。
她的做法很特别,镇上讲究的人是绝不当场支付,总是记账,等到了节前再让伙计们去府里要这笔款子。这也是店铺与熟客间的人情往来,体现店铺对主顾的信任。当然,白喜玫这种预付的法子更受欢迎,对极为富裕的主家,铺子会专门立一本账本,而主家的管家到了时间点,也会和和气气地上门还清旧账,并另外预付一笔钱。
就是这么费事,她也没有买下多少,掌柜为了怕她误解,更是亲自上门说明,本来预定到货的东西,还没有到,附近收的也不多,因此店里是真的没什么新到的粮食,只有旧粮。说完还委婉地劝诫她去别家看看,别家说不定有什么路子可以进东西。
白喜玫的危机意识一触即发,“这么说,自从秋收以来,店里居然没有进多少?都是靠旧有的货卖?”
掌柜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暧昧不清地说,“这个嘛,这个嘛,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管事,那里知道这么多事。”
白喜玫看着管事闪烁其词,吞吞吐吐地回避她的问题,心领神会地塞了一盒香烟,掌柜双手一摸就知道是什么牌子,当下吐字清晰,很客气地说,“黄太太,您可以去别的地方看看,咱们这里可是说是城里最大的米铺。我们都收不上来什么,更别说其他店。我看啊……”他拆开烟盒,掏出一根在桌子上点了点,弯下腰,侧着头低声说,“这个东西不拘什么种类,您现在能买多少,就买多少。南边那里出事啦,我们店里去那边拉货的人空手而归。您早知道,咱们这边的米都是靠那边……”
白喜玫一听,脸色瞬间变了,连忙继续追问。掌柜的却怎么也不肯再说,变着法地同她打马虎眼,她也只好作罢,改变主意要大批买店里的其他米。
这时管事的简直像换了一个人,很诚恳地劝说她,“黄太太,是这样的,您之前在我们店里留的钱已经用光了,现在您看……”他指着账本上的数字,“不是我们不肯卖给您,只是您知道……”管事眼镜片底下的眼睛来回转,“做生意嘛,总讲究个先来后到。咱们和和气气地做生意,我也不同您讲客套话,这边的都是……”他指了指天,“您这样,我跟上面的不好交代啊!”
“这么说,你是不卖喽?”白喜玫冷笑三声,毫不客气地发问。
“怎么会呢?咱们在这里开店,一向本本分分,怎么会拒绝上门的买卖呢?”管事面带微笑,毫不在意白喜玫的责难,“我给您指条明路吧,您去乡下或是村子那边看看,这批货是咱们司令指明了要留下的,您总不会要和司令部作对吧?”
不得不说,这招威胁很管用,白喜玫只好悻悻地从把管事请出家门,关了门才敢放声大骂。不管是确有其事,还是管事狐假虎威。在军阀割据的时代,各处的军阀就是地方的土皇帝,没有人不害怕他们。他们掌管了地区的方方面面,就连税收也是各地缴收,一手抓军队,一手抓财政,个个富得流油,只有老百姓勒紧裤腰带过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