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妈挑起细长的眉,眼里都是对茶庄的自豪感,“这会儿大家都上山了,我先带你认认路,到时你再自己来上来,你可要好好记下。”
采摘茶叶的时间大体分为几个区间,一个是春季的三月下旬到五月中旬,一个是五月初到七月初的夏茶。她刚好赶上了八月的秋茶采收,要一直忙碌整个八月。
茶庄的主人除了有一大片茶树山外,还有数之不尽的田地。若是她这种按日按月给他做工的,是不用下地帮他家干活的。立了契的,无论男女老少,茶庄这里忙完了,还要下地干活。当然,主家也很厚道,凡是帮他做工的,也管一日两餐的干饭,还额外多给些工钱。
她虽然不想下地,但鲁妈劝她,“你们孤儿寡母的,你又有力气。为什么不去?地上都是钱,你不多拣几个,别人就把你的拣走了。”说完,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你是按月给人做工的,我能帮你一把,但要是有人去哪里告状,说你不知好歹,你这工作也做不长久啊……”
得,白喜玫算是听出来了,鲁妈说的委婉,但这么明显的暗示,你不帮他家干活,他就能炒掉你这威胁赤裸裸的。没想到这年头,潜规则也是够够的。
白喜玫按了按额角,沉默片刻,还是屈服了,“这个自然,只是我还要带小栓子去一趟城里,可能要晚些到。”
鲁妈看了看旁边的小栓子,皱一皱眉,“也好,你们早去早回吧。不过房子的事……”
白喜玫甩掉了鲁妈,不声不吭地带着小栓子走出园子,这才叹了一口气。“妈,她家房子便宜,你怎么不租?”
面对小栓子好奇的问题,白喜玫只好说,“她家房子便宜不假,你没看那是拿什么东西盖的吗?一下雨,那瓦片不知多少年了,指不定房子会漏水。一刮风,那屋顶压着瓦片的石块指不定给吹走。再说,她家房子造的含糊,当初就是便宜造出来出给人家住的。一点也不讲究,白腻子都舍不得刮……”
这话不假,只是都是从书里知道的。小栓子好奇地发问,“妈,你怎么知道的,我怎么不知道我们去了她家。”面对孩子的好奇发问,白喜玫可耻地选择了回避,含含糊糊地说,“以前我知道的人说的,你那时不在,所以不知道。”
茶庄离县城不太远,走路大概要走一两个小时,所以大家都不爱花钱坐车。正是遇上了鲁妈去隔壁县城做客,所以她们才恰好遇上了。
沿着县城出来的大甬路,越靠近城门,越发像一个集市,走了没有半个小时,就已经能看到集市的雏形。等进了城,白喜玫沿着记忆中的路线,堪堪地找到了地方。
这所小学不大,是中学所办的附属小学。鲁镇这边比白喜玫原先待的县城富裕阔绰多了,不但地方大,他们这里还有不少实业厂。
原来鲁镇经济就好,一直是出举人进士的风水宝地。如今科举废除,一大批有学识的人投身于实业。其中最出名的莫过于马家常,虽是举人出身,却做了洋务派臣子的幕僚,深感顾炎武的“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又受了林则徐、魏源的“师夷长技以制夷”的观点,也认为“实业救国”绝非一句空话。
他特意在自己老家鲁镇也开了一个面粉厂,鲁镇四通八达,三方水路汇聚成了一个河运城市。附近的麦子都运到它这里来,磨好后再用船运到沪城买,赚取中间的差价。马家的面粉厂不参杂白石灰,没有白垩调亮色度。因此在沪城很有一番名声,他也因此赚了声望发了大财。
马家常有意新办教育,也在这里办了一个小学,只是人来的不多。见白喜玫带着小栓子来,门卫很是激动地请她们进去。
来的人太少了,她们两个穿的也很体面,白喜玫还戴了一副银耳环,一看就不像穷人,自然能给他们学校添一名学生。
小学的老师穿着马褂长衫,戴一副金丝边眼睛,时不时用手扶着眼镜,看见她们进来,特意地把眼镜擦了擦,“女士,你这是要让孩子进我们这里就读吗?”
白喜玫点点头,把小栓子拉过来,“就是为他来,不知道有没有合适的班。”
老师抚了抚眼镜,转而看向小栓子,“你今年多大了?识不识字?我这样说你听的明白吗……”
白喜玫笑着说,“他才五岁,能不能进来读一年级?”
“这个自然的。”老师站起身来,白喜玫这才看见他圆润的胳膊,和胖乎乎的身子,他弯下腰,很和气地说道,“女士,我们学校招人是不看年纪的。只是我要同你讲清楚,我们这里的学费是收一个学期两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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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白喜玫脸上并没有任何惊讶,老师这才把心放回肚子里去,又开始说,“我们这里的学校,教授国文、修身、英文、算数、地理和历史六门课程。”
接着,他又磕磕巴巴地说,“只是我们的课本需要额外购买,一本就要八分钱,一共是四角六分钱。除了这些,学杂费和膳食费每个学期也要小洋六角。”
白喜玫没说话,安安静静地掏出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