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辞来到医院的时候,冯慧兰刚做完洗胃手术,病恹恹地躺在床上。
眼眶泛红,脸色苍白,了无生机,一点往昔贵妇人的样子都没有。
她不该这样折磨自己。
“妈。”江辞收起眼里的悲伤,隐忍着内心的伤痛,轻声唤她。
良久。
“你就不应该救我。”冯慧兰的声音虚弱,毫无力气,语气似讨伐,似埋怨。
听得江辞心里如同利刀割肉,浑身隐隐作痛。
自己的母亲,他怎能不救?
“你不应该放弃自己,你还有我。”
“我也不想,”冯慧兰突然发疯般,猛把一旁的东西摔在地上,她表情狰狞,朝着江辞痛苦地大喊,“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啊,你让我怎么办?”
她控制不住自己不想。
每天郁郁寡欢,活得毫无希望,这哪里像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生活。就那样去了,还一了百了,为什么还要救她?
“他不值得你这样!妈,你清醒清醒。你就不能为我着想着想吗?”
江辞低吼,多年来紧绷的弦突然崩掉,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少见的愤怒。
他紧握双拳,很想拼命控制自己的怒气。
他不忍对冯慧兰发脾气,也不能对她发脾气。
她现在的情绪已经很糟糕了,到了深度抑郁的状态,不能再接受刺激。
但他,实在是无法忍受冯慧兰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作贱自己。
要是可以,他宁愿遭受痛苦的那个人是他。
可现在这样,又能怎么办?
难道把江海抓过来,让他回心转意吗?
很明显,不可能。人一旦变了心,就不可能会回来。
所以,有时候江辞会想,他宁愿这辈子孤独终老,也不愿意走冯慧兰走过的路。
所以,他排斥婚姻,不想和叶蓁蓁有过多的纠缠。
所以……
冯慧兰被他这突然一吼,整个人呆滞了一下,随后便默默地流眼泪。
她的心好痛,痛恨自己为什么要这样,痛恨自己为什么偏偏执着于一个人。
她明明什么都不缺了。
“对不起。”江辞低声道歉,抬起手有些笨拙地帮冯慧兰擦眼泪。
他今天的确是太不该了,母亲她又有什么过错呢?
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再忍忍。
时间好像静止般,母子两人谁都没有出声。
“阿辞,是妈对不起你。”
“妈知道你心里也苦。这么多年了,你看着我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搞成这样,想必心里也是有怨恨的。”
“你不必自责,妈也不会怪你,都是妈不好。妈给你做了不好的榜样。”
“妈也知道因为这样,你封闭自己的感情,不再相信爱情。我想告诉你的是,这世界还是很美好的,总会有那么一个人愿意陪你走过三餐四季。”
“阿辞,妈也希望你快乐幸福。”
“……”
这样的话,江辞都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了。
他能做的只有静静地听着,一言不发。表面看起来毫无波澜,实则内心溃不成军。
这世上,有钱也无能为力的事,莫过于此。
直到冯慧兰讲累了,沉睡过去后,他才起身,帮她掖好被子。
今晚的夜,似乎很漫长。
韩司柏到达醉时光的时候,江辞正举起水晶杯,一杯杯地往肚子里灌,一旁放着只剩半瓶的Whiskies。
昏暗的房间里,凭感觉都能知道他那浑身藏不住的糟糕情绪。
“怎么?工作狂今晚要借酒消愁?”韩司柏倚靠在沙发上,长腿交叠,样子有些幸灾乐祸,“该不会是被人甩了吧!”
“也不对,你身边连个母蚊子都没有,哪里来的被甩。”他摸了摸下巴,没个正经地开启吐槽模式。
“有话快放,老子还要回去享受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天伦之乐呢。”
与江辞的沉稳内敛的性格不同,韩司柏长着一张坏坏的笑脸,连两道浓浓的眉毛也透露出一丝不羁。
人很张扬,很与众不同。
“来,干了。”
江辞二话不说,拿起一个水晶杯,给韩司柏倒了满满一杯。
“兄弟,别……”韩司柏连忙伸手拒绝,“我喝这个就可以了。”
说完拿起桌上一瓶RIO,掀开盖子,灌了一口。
这个才是他现在能喝的。今晚要是一身酒气回去,白芷非削了他不可。
更何况他现在又多了一个软肋,就算今晚江辞把刀架脖子上,他都不会碰一口烈酒。
江辞没管他,放下酒杯,继续自顾自地喝了起来,仿佛身边的人是个摆设。
这……太不江辞了。
韩司柏见他这样闷头狂喝,少见的皱起了眉头。
天掉下来都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