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苍阔的天际中，飘浮着几丝淡云。有数十只大雁组成雁群，排列成“人”字形，一闪而过，徒留下寥寥清脆的鸣声。

淡云孤雁远，寒日暮天红。

江瑟瑟抬头望了一眼远方，只缓缓轻声道：“乡书何处达？归雁洛阳边。”

蕙心听到她的喃喃自语，偏头问她：“姑娘这是想家了么？”

此时正值傍晚，落日余晖洒在江瑟瑟微仰的脸颊上，愈发衬托着她肤色白嫩如玉。

发髻旁插的两支碎珠发簪，所垂的珠玉流苏珞更添娇柔丽色，透出一抹雨后新荷般的清丽。

蕙心见此，不由得怔了怔，回过神后连忙收回视线。

余光是江瑟瑟的一抹青碧色的裙角，裙裾上绣了半开未开的亭亭玉兰，极尽婉约。

真是奇怪……

蕙心脑海中闪过江瑟瑟母亲的模样。姑娘与夫人，其实……长得并不相像。

这个念头忽然出现在她的脑中，令蕙心不禁吓了一跳，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腕间温润的羊脂白镯子碰撞出清脆的响声，江瑟瑟收回视线。

“走吧。”

她提起裙摆，踏过布满鹅卵石的小道。

不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滴漏声，已经是酉时三刻了。

有小厮举了蜡烛来，点亮六角灯笼的灯芯，外面又仔细罩了一层薄薄的羊皮纸，悬在九曲回廊中。

缕缕璎珞垂泻而下，随风微微摇晃，投下暖黄色的光晕。

蕙心走在江瑟瑟的身旁，听着草丛里传来的昆虫鸣叫声，轻声道：“姑娘，可还记得偏院里的那只信鸽？”

江瑟瑟脚步顿了顿。

蕙心所说的那只信鸽，是前不久飞到她们院子里的。

彼时它正立在房檐上，东啄西啄，一双圆溜溜的眼睛转来转去。没过一会儿打了个旋，从房檐上飞了下来，停在院内的地上。

蕙心正巧无意间发现了它，看见它左腿上还绑了个小小的信筒，便想着或许是它停错了地方，过会儿也许就飞走了，索性也没再搭理它。

但过了半个时辰后，等蕙心再来看时，它仍旧徘徊在院子里，没有离开。

等江瑟瑟出来时，它便飞到了她的肩膀上。

动静把正在打扫院门的几个小丫鬟也吸引了过来，也觉得十分稀奇。有好奇胆大的小丫鬟摸了摸它洁白如雪的翅膀，鸽子竟也不排斥。

江瑟瑟便把这只鸽子安置在了空旷的偏院，让下人隔几天送一次水，也许只是一时迷了路，没过多久就会离开了。

“那只鸽子还没有飞走么？”

蕙心点点头，笑着说：“这鸽子真是奇怪，像是住在咱们院子里了一样，一直都没有走。它来时虽然腿上绑着一个信筒，但是里面却是空空如也的。大概是养的人不要了也未可知，又或许是这只鸽子趁着养鸽子的人不注意，偷偷溜走了。”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到了杜若院。

正准备踏进门槛，江瑟瑟动作不由得顿了顿。

鼻尖是幽微的菖蒲香味。

昏黄的灯笼拉长了她的影子，伴随着沙沙作响的树叶，遗落一地的树影斑驳。

她的睫毛轻轻动了一下，转身吩咐对蕙心和荼靡：“我等会去瞧瞧偏院的鸽子，小厨房里煨了母亲要喝的药汤，熬药的下人总是毛手毛脚，你们去仔细看着他些，勿要出了差错。”

等她们走了以后，江瑟瑟才抬脚迈向偏院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