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着好不容易接到的半罐子水,陈氏父子小心翼翼的迈着小碎步向自家的田里走去。
本来就没有多少水,刚浇灌了几十棵禾苗,水罐里的水已经没有了,父子两人只能提着空水罐回家。
听到大门响动的声音,一个蓬头垢面的妇人迎了出来,后面跟着一个身体瘦小的小女孩,妇人出来首先看向陈三手里的陶罐。
“当家的,怎么没有水?水呢?”妇人大声说着。
看着自家男人沉默,一句话也不说的样子.
女人发疯似得扯着陈三的衣袖,质问道:“你是不是又把喝的水,拿去浇地了?你这是要渴死我们一家人吗?”
“庄稼都旱死了,我们一家人也得饿死。”陈三训斥道。
面对父母的争吵,两个孩子显得更加的无助,又似乎已经习惯了如此的场面。年纪尚幼的妹妹懵懵懂懂,大点的哥哥隐约知道,今天没有吃饭,也没有水喝了,也许。用不了自己或者妹妹也会像大哥一样被送走。
失落的回到屋子,谁也没有再说话。
“当家的,实在不行,你把我卖了吧,把两个小的留下,他们吃的少,好养活”妇人首先打破了沉默,声音里带着深深的哀求,带着丝丝的绝望。
男人坐在地上的小板凳上,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显尽无奈。
如果有办法谁又愿意卖儿卖女,卖婆娘。
“卖给大户人家,那也比在家里活活饿死强”陈三说道。
“董家人是什么好人家?他家的下人每年死多少,你不知道吗?我可怜的大郎啊!”说着说着妇人开始嚎哭起来了。
陈三更加沉默了,生活的操劳让这个原本顶天立地的庄稼汉弯了脊背,灾情的来临让这个汉子愈发的沉默了。沉默于自己的无能为力。
自己的大郎是那么的懂事,可是自己是真的没有办法啊。
陈三也不由的思绪回到了那晚。
原本家里贫困,首先准备卖的是最小的小妮子。但是小妮子还小,只能被卖给青楼做伺候人的丫鬟,但是大概率还是被卖给人贩子,被人贩子弄残以后用来乞讨。
是大郎拦着自己,宁愿把自己卖进那吃人的董府,也要救下小妹。
陈三永远也忘不了,大郎那天晚上跪在地上,哀求自己的情形。以至于一直到大郎临走时陈三都不敢看自己家这个孩子的眼睛。
“不卖了,谁都不卖了。哪怕是死我们一家人都要死在一起!”陈三仿佛下定某种决定一样。
脑海里回想起自己一直不愿意看的那双充满绝望,失望和坚定的眼神。
听到陈三的话,妇人一下子又哭了起来。也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哭什么?哭终于不用卖孩子了?还是哭孩子们最终都给和他们一起饿死在这小屋里?
几千年来,在这片土地耕作的人们,一直是一群最朴实可爱的人,同时也是最可怜的人。灾难面前,卖儿卖女纯属无奈。但又何尝不是在为儿女寻找一条活下去的路。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人会卖孩子到宫里做太监,虽然失去了尊严,可是起码活了下来。
就如同非洲的卖淫女被记者问道难道不怕艾滋病的回答一样。
“如果我得了艾滋病也许我还能活几年,但是如果我不出去做,不用等艾滋病饥饿明天就会要了我的命”
生存还是生活?这是千百年来都没有解决的了的事!
广南东路北,年久失修的官道上,五匹马奋力疾驰,扬起的尘土落在的旁边行人的身上,惹来一阵阵的怒骂声。
经过8天的赶路,周平一行人终于进入到了广南东路境内。
越往南走干旱的情况越严重,周平等人的速度也慢了下来。一是连续的赶路马儿受不了,再则是因为已经到了广南了,周平需要慢下来仔细观察当地旱情的具体情况,以便制定相应的对策。
好在北边的情况还不算差,田地里的庄稼都还活着,河里也都还有水,只是需要人工挑着来灌溉。不过减产这是一定的,已经无法避免了。
周平在田地里,走走停停,一会从土里蹲下来弄弄庄稼,一会捏起地上的土闻闻。一会又去田头向下挖起来,还会把头伸进挖的洞里。
这就样走上几十里,周平便会下田里看看,走走停停,每次都会在纸上写写画画,已经写了几十页。但是纸上的东西别人却也看不懂,只能偶尔认出一两个字,其他的字也都是缺胳膊少腿的。
周平为了方便用简体字详细记录了广南境内的干旱情况,庄稼现状,土壤情况。以便后续使用,因为是用简体字写的,里面的数字也是用阿拉伯数字,所以别人是看不懂的,只有红姑娘能看懂一部分。
这也是她在义塾这半年的收获之一。
越往南周平的脸色越是难看。
这天周平等人,终于进入了灾情最严重的云浮府。云浮府位于广南东路的西南,比邻广南西路的梧州,地形西南高,东北低。境内以山地和丘陵为主,也是十万大山的起源,历来都是广南东路最贫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