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端惠公主颔首允诺,她咬一咬唇,还是抵不住舌尖喷薄的言语,低声道:“嗻,额娘叮嘱,女儿记在心上,女儿这次回京,先向皇玛嬷请了安,又向皇阿玛叩安,这一别几年,皇阿玛身边多了年轻侍驾的妃子。”
皇后自嘲地抚着桃花脸颊,晕开了绯红一色的容光,道:“许是额娘人老珠黄了。”
端惠公主一双眼睛似睁非睁,她紧握了皇后的春葱十指,语气颇为坚定,沉声道:“额娘不老,只是身为中宫,喜怒不能形于色,皇阿玛年轻,凡事能忍且忍吧。”
只见碧绮福身一礼,道:“皇后主儿清安,公主万福,仁后请两位主儿移步寿康宫为固伦淑庆长公主接风洗尘。”
皇后含笑颔首,着了赵得海、蕊桂送了她出去。皇后回到内室,换了一件杏黄色凤穿芍药刺绣氅裙,满身金黄刺绣,丹凤飞翔,衽和襟上蜀绣团福锦彩,一头点翠凤钿将鬓丝轻轻挽住,簇簇鎏金,颗颗东珠,像一团明媚灼灼的烈阳照亮六宫,当皇后步入寿康宫之时,依旧雍容清贵,瑰丽迫人。
中宴安排在了寿康宫的东殿,仁后素来喜爱时新鲜花卉、鸟雀虫鱼,便着人广植名贵花树,地上摆着盆盆海棠、牡丹、芍药、杜鹃、瑞香,娇柔婀娜,繁花似锦,更兼夜露微霜,沾染水珠,透着一种妩媚娇润的香气。廊下的滴水幔杆上挂着一排鸟笼,虎皮鹦鹉、黑羽八哥、棕黄画眉、芙蓉金丝雀,个个叽叽喳喳,摇尾歌唱。
皇后先是恭恭敬敬行了大礼,端惠公主也施了一礼,盈盈立在一侧。仁后展颜含笑,轻捻着手上翡翠佛珠,道:“皇后,从前只怕你不认识,这位是固伦淑庆长公主,是仁帝的嫡女,嫁与漠北蒙古陈巴尔虎部。”
皇后清浅扬笑,便欠身肃了一肃,道:“嫡长公主万福。”
皇后抬眸一瞥,这才见了淑庆长公主真容,只见她肤色雪白,长眉入鬓,朱唇皓齿,极为丰腴明艳,一身洒金色团福蝶纹刺绣纱裙,裙裾上满绣金花暗饰,簇簇滚金,襟上摇曳着一串珊瑚,下缀着一方海棠红绣芍药丝绢,浑身上下金红璀璨,光彩影人。鬓上嵌着鎏金玉宝和烧蓝点翠的珠翘,两耳畔垂着串串纯金万寿流苏,与蝉鬓旁的南珠红宝、珊瑚翠饰交相辉映,愈发金光熠熠,娇艳灿烂。
淑庆公主手摇一叶寿字牡丹春雀蜀绣花扇,盈盈着一双眉眼,矜持了笑色,道:“皇后有礼了,还未恭贺皇后正位中宫之喜。”
皇后翩跹落座,迎着淑庆公主略带倨傲的神态,含笑摇首,道:“谢公主美意,公主千里迢迢从边疆赶来,令我不胜欣喜。”
淑庆公主便是浅笑不语,仍然扬起一张傲然的面孔,仁后忍气瞟了一眼张明海,他忙击掌两下,只见一众太监手端描凤金盘,鱼贯出入,皇后一一瞧去,皆是宫中名点,金蟾玉鲍、黄焖鱼翅、熊猫蟹肉、清烧鹿筋、琥珀香鸭、金钱鱼肚、爆炒凤舌、琵琶虾仁、山珍野鸡汤、人参鹌鹑汤、海参鸭子汤、翡翠燕窝汤,便笑道:“公主一别京城多年,一定想念宫中茶膳了吧。”
淑庆公主抿起唇角轻笑,却一眼都不瞧桌上各色佳肴点心,她纤细的手抬起金黄袍袖掩在唇下,带着一丝轻狂的眸色,道:“我这一走离京数年,如今入京观礼,真是物是人非,沧海桑田。”
仁后果然有些失色,脸色微微泛白,却强忍住心中怒火,拣了一碟火腿递在颌下,笑道:“先帝殡天多年,皇帝励精图治,踔厉骏发,宫中上下焕然一新。”
淑庆公主的笑意清寒幽微,她转眸侧首,注目于仁后深沉的眼光,冷冷道:“是么?不过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罢了。”
空气有一瞬的凝滞,仁后隐隐沉吟,含着一汪冰凉笑容,沉肃不语。不过半晌,仁后吩咐人夹一块鸭子肉递过淑庆公主眼下,道:“公主,这是你从前爱吃的琥珀香鸭,吾叫御膳房烹出莲花形状,公主尝一口。”
淑庆公主掐了洒金绢子掩鼻,转手夹了一块鹿筋入口,清冷道:“谢仁后意,只是我嫁居蒙古,吃惯了炙牛肉、烤全羊,这样的东西吃不下。”
仁后满脸恼怒,到底也不便发作,只得低下首厉色扬脸,皇后矍然变色,面上却依旧含着和悦颜色,道:“来人,快撤下,换蒙古样式的菜肴端与淑庆长公主。”
淑庆公主恍若未见,掩唇进了一口菜,疑道:“这皇上怎么没来赴宴?”
皇后笑靥清婉,舀了一匙燕窝汤奉于仁后跟前,脆生生道:“皇上在东暖阁与臣子们商榷政事,不能陪伴公主了。”
淑庆公主的脸色稍稍沉下,扬了扬鲜红樱唇,颔头道:“仁后,我省亲一回,断断不能失了礼数,像几位皇叔家也必登门叩安,才不算错了规矩。”
仁后微微侧脸凝笑,平静目视着淑庆公主,道:“公主贤惠,这是应该的。”
淑庆公主蹙起一双美眸,凌厉纤长的眉角似带了丝丝傲色,道:“想我当年初嫁蒙古和亲,皇考便将仁后扶正继为中宫,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瞧仁后真是容颜依旧,丝毫不变。”
仁后面上雍和蔼蔼,嘴上却轻轻嗤笑,道:“从前